武甲又被称之为“符甲”,乃是武士专用之盔甲,能让他们本就强大的肉身显得更加强大。
“太造孽了,我们亲自将一群妖魔迎到了家中。”男人哭得不成样子。
他们只是一个破落贫穷的小村子,为了赚点外快,所以才将空余的房屋租给了那些外乡人。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
谁能想到竟然会在今天爆发灾难?
“死了,全都死了,我的爹娘,我的妻子,我的儿女,一朝之间全死光了。” 男人哭到无力,根本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小娃还跟一个武士求抱,然而杀死他的也是那名武士……”
“他们为什么这么残忍啊?即便是西齐的军士,那也是人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两人无言以对。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你吃不了别人,就要做好随时被人一口吃下的准备。
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便是生物链最底端的食物。
人命如草芥,春风吹又生,像这种死了一茬,又会再生出一茬的弱者。
谁会在乎呢?
哭得再多,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也只会觉得好笑。
看!那里有只流浪猫因为孩子被虐杀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呢?不过又是一只流浪猫而已,只要还活着,这种东西,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吧?为什么看不开呢?
应疏华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塞进了一块石头,咽不下,吐不出,想不明白,郁结悲愤。
“知道他们是谁吗?”应疏华问。
“我不知道。”男人颤声道:“但他们经常消失,天亮了才回村。”
他没发现,他的心跳在急转直下,脸色越发苍白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路遥的声音很平静。
男人的抽泣停止了,他猛然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第一次在两人的面前展示出了他的凶狠与愤怒。
“杀了他们…杀了那帮畜生……为我一家报仇……为我成家村七十四户人家报仇!”
为什么一个普通人受到了这么重的伤势,还能够支撑到现在……
不甘啊。
真的不甘。
辛辛苦苦,低声下气的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了三代同堂的时候,却天降灾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至亲之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一个个被视作客人的武士杀戮消亡。
不甘的怨气就像是一团琉璃之火,在男人的胸口燃烧,支撑着他的心脏跳动至今。
幸好,他终究还是等到了人。
应疏华哽塞凝噎,浑身僵硬,天空中有惊雷闪过,酝酿了数天的崇州终于开始下雨了,寒气氤氲,瓢泼大雨从天空中洒落,打在成家村的血泊里,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做不到。
她帮不了他啊……什么都做不了!
男人并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不良人,只是不良人中最底层的“白玄”。
一个七品,一个六品,乍一看实力不错,但若放在暗流涌动的崇州城内,或许连一朵小浪花都激不起来。
可他还是说了,因为面前的两人便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眸光中带着某种希冀,那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希望。
要骗他吗?
要来一次善意的谎言吗?
面对着这个问题,应疏华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哑口无言。
然而路遥却抬起了按在男人伤口的手,他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平静。
“好。”路遥轻轻的说:“你别走远,等等他们。”
轰!
头顶突然有一记惊雷炸开。
应疏华似乎遭到了雷击,头皮仿佛都要被眼前的一幕掀飞了!
路遥将插入男人胸口的手平稳拿出,大量的鲜血顺流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你……你!”应疏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路遥,她虽然早就知道他在韬光养晦,但还是第一次感觉他是那么的陌生。
应疏华突然发现,地上男人的脸上竟然带着某种安详的笑意。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的胸口膨胀。
她像是猛灌了一大口的烈酒,大口呼吸,四下却只有凛冽的寒气如刀般刮在喉管上。
“走吧。”路遥面无表情的直起了身子,甩了甩鲜血淋漓的手,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还未等应疏华从面前的震撼中抽离情绪,便听到路遥一声轻咤,身下夔马如闪电般掠出。
应疏华不敢耽误,连忙上马追去。
“路遥,你知道他们是谁?”应疏华问,路遥的态度很显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需要住在城外,而且还常常夜不归宿的武士……整个崇州恐怕也就只有那里有了。”路遥平静道。
“你是说……丛林格斗场?!”应疏华脸色微变,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身为不良人,她知道这个格斗场的存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崇州的“特色产业”。
他们以身穿符甲的武士生死拼杀为噱头开赌盘,每年不知道能吸引多少的富豪千里迢迢的过来,只为目睹这一场修罗盛宴。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应疏华震惊无比。
这些人将整个成家村的人都给杀了,甚至还摆了颗头颅面向崇州,挑衅之意显然,嚣张跋扈至极,摆明了不留后路。
可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这里可是大虞境内!
在这方土地,只有不良人才有资格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去丛林格斗场看看就知道了。”
沉重的马蹄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每一步都能在地上印出一块巨大的脚印。
路遥和应疏华两人全速回城。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崇州城已经太久没有发生屠村的黄级事件,应疏华总感觉有股不祥的预感,它在脑海中如阴影般挥之不散。
当路遥和应疏华两人赶到城墙下的时候,面前回应他们的,就只剩下了一堵高耸紧闭的城门,以及上方一排冷眼旁观的士兵。
“郑杭,开门!”应疏华一眼就在城墙上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郑航冰冷的眼神:“驱马冲卡,私自出城,我想你们还是在下面乖乖等着吧,孙参军一会就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