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探访这么多位失踪者的家庭,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路寒想要找出这些人冥冥之中的共同点。
如今路衡一言点醒梦中人,路寒的脑海中一下就浮现出了今天走访时各家各户的记忆画面。
果然……果然,每家每户都是有孩子的,失踪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父亲”。
这位藏在暗处的凶手,竟然是一个专杀“父亲”的连环杀人魔!
众人围在路寒的旁边,听完他所讲的分析之后,顿时恍然大悟,与此同时还有点后背发凉。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别人的父亲?”路衡瞠目结舌。
“诶,你还真说对了。”陈年光啪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上面画着一锭油光水亮的金元宝:“路公子说了,这种连环杀手,就是脑子不正常的人!”
听完了这个推理之后,陈年光一扫之前的颓势,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抖擞,两眼放光。
看起来,就像是为这位公子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一样,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
“路公子,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全程跟随在一旁的兖州司法参军,莫威紧张又期盼的说。
这可是一个重大发现。
路寒当机立断:“先回客栈,我要统合信息!”
……
当坐上马车,跨越半个兖州城回到客栈的时候,暮色下沉,太阳很快就落了山。
客栈里面灯火通明,大门被牢牢地关紧,路寒等人将大堂里面的桌子拼凑在一起,案卷展开如小山般堆叠在上面。
烛火摇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路寒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发言。
路寒盯着桌面上一张张被兖州衙门急工赶制的失踪者画像,脸色逐渐凝重。
在失踪者家属描述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如今他们的长相一张张盛放在自己面前,路寒的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错觉,虽然这些人长相各具特色。
但只要让眼神失去聚焦,模糊而又笼统的将所有的画像纳入眼中,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一张张截然不同的画像,不可思议的融合在了一起!
这些失踪者,或许是长相,或许是气质,出现了某种预料之外的雷同。
路寒沉吟片刻,道:
“首先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挑选目标的条件是‘父亲’,但父亲也分很多种,根据目前失踪者名单上的信息来看,凶手显然对‘父亲’也是有所偏好的,并不是是个父亲就杀。”
“这一点,或许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他会下意识的选择那些与自己父亲长得相似的人群下手。”
“这些失踪者,身高平均都在三尺左右,身体强壮,皮肤黝黑,干的工作都是一些风吹雨淋的苦力活,浑身上下普普通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存在,这样的群体就是他下手的目标。”
“从报案到现在,没有出现一位目睹过现场的证人出现,说明他很聪明,也足够细心,作案之前会慎重考虑四周环境和当下时机,或许使用了言语的迷惑,骗取了失踪者的信任?亦或者他们本身就是熟人?”
“通过‘熟人’二字,我们可以延伸出更远的思路。”
“譬如凶手是如何知道失踪者是不是‘父亲’的?他的职业性质一定具有可以接触到这些失踪者家庭信息的能力,或许是学堂的老师?或许是医院的大夫?这一点,就需要兖州官方配合调查了。”
路寒看了一眼呆坐在一旁的司法参军莫威,他猛然回神,点头如捣蒜。
“总而言之,凶手十有八九是一位修行者,但品级定然不会太高,顶天也就七品了。其次,能够犯下这种连环杀人案件的人,往往从小心底就种下了恶的种子,从生根到发芽,除非经历某种强烈的刺激,否则最少也需要十年的时间。”
“在此期间,凶手的内心一定是挣扎痛苦的,既想要从心作恶,又不想成为世俗眼中的特殊,所以他本人的真实身份必定如孤岛般孤立无援,不会有朋友,更别说建立起亲密关系的恋人了……”
陈年光好奇地插了一嘴:“路公子,你说这个有何意?”
路泽冷冷地说:“白痴。凶手是独居的怪人,衙门可以通过这一点排查嫌疑对象。”
众人眼前一亮,这才恍然醒悟,原来从路寒的理论出发的话,最后竟然能够推出这么一个结果。
然而莫威却面露难色,道:“路公子,虽然您已经将线索推到了这一步,可‘独居的怪人’不就是寡妇或者鳏夫吗?这样的怪人在城里太多了,一通查下来,符合条件的最少也会有几万人啊!”
“首先,可以先忽略寡妇,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更大,其次,不用将兖州城都查了。”
路寒接过宛秋递来的毫笔,在早已准备好的地图上画圈。
众人纷纷探头围上,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看不懂路寒这是在干什么,后来慢慢跟记忆重叠上后,顿时醒悟。
原来路寒画下的每一个圆圈,中心点都是失踪者的家庭住址。
路寒边画边说:“是个生物就会有地盘的意识,不会轻易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熟悉深刻的地方,因为陌生往往就代表着‘危险’,所以凡是他犯案的地方,都是他潜意识里认为‘安全’的地方,他的住所不会脱离圆圈的范围。”
众多圆圈中,只有第一位失踪者的圆圈用的是红墨,在整张地图上显得鹤立鸡群,刺目无比。
如果路寒所说是正确的话,那按照第一位失踪者画下的圆圈往四面八方逐步排查,嫌疑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看出来了什么没有?”路寒提笔道。
“他的杀戮范围越来越广了……”陈年光毛骨悚然。
起初的失踪人,还局限在西城的一小块范围。
可伴随着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这中心红色的圆圈就像是地图上的一滴异常的鲜血,在往四面八方辐射扩散,如今已然囊括四分之一个兖州。
“没错,伴随着杀戮越来越多,他心中认为‘安全’的区域也越来越广,若不趁早将其抓获,整个兖州城都会变成他的狩猎场。”路寒看了陈年光一眼,算是孺子可教。
至于其他与路寒不熟的人,则是直接怔在了原地。
如果说之前的推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只是让众人愈发惊叹于路寒逻辑之强大,思维之敏捷,能够从常人无法察觉的地方,挖出信息,并加以推导。
到了这一步后,那就是真真正正的神之一手了。
即便是兖州城经验丰富的司法参军,此刻也只剩下了叹为观止,不可思议。
他是从头听到尾的观众,明明听起来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的正常,为什么推导出结论的时候,却能够出现他们这么长一段时日都无法找到的线索呢?
若只有一两处巧合也就罢了,关键整个推理过程,路寒都表现得极为从容,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对答如流。
这自然不可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莫威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可能会让他后悔终生的问题。
“大人……您,您是不是前世的记忆没忘干净啊?”
路寒怔了怔,万千种思绪在脑海中如闪电般穿梭掠过,随后展颜一笑:“怎么会呢?我前世不过就是一个破写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