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列车如同一条疾驰的长龙,在地面上快速游过,喷吐出一片炽热如丝带般的白雾留在上空。
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路寒和陈年光相邻而坐,窗外是一览无遗的洛阳风景,高大巍峨的雪白山脉隐藏在云雾之中,半山腰如翡翠般的湖面碧绿剔透。
皇城位于洛阳东城,太学放学已经是下午时分,路寒和陈年光若想在天黑之前赶到西城,拉车的马恐怕跑死都赶不到,所以两人抵达了站点后,便换乘了列车。
“怎么样,路兄,咱们洛阳城号称百年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体验不错吧?”陈年光骄傲的说。
“嗯。”路寒望着窗外的景象。
大虞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众国家中,成为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强国。
除了拥有极强的国力,不良人的撑腰,将他国遥遥领先的科技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偌大个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在第一次见到这列车的时候,是不会感到震惊的。
拥有这么一项发明在,大虞完全可以做到傲视群雄,也难怪洛阳城上上下下的官民,都自视甚高,傲气凌云,将洛阳之外的地方,都视作为蛮夷贫荒之地了。
当初陈知玄之所以会悍然发动工业革命,恐怕也是抱有将洛阳城打造成“世界的乌托邦”的这么一重心思在。
可惜路寒在穿越之前只是个破写小说的,接不了陈知玄的重担,否则要是能制造出个核弹,氢弹什么的,世界可能也就没有其他国家的什么事了。
“路兄,你确定要蹚那小子的浑水?”陈年光忽然开口。
不良人的继承者来太学自然不会是无聊,或者为了进修学业,联想到前不久发生的那桩大事,陈年光一下就明白了路寒的使命所在。
故而开口试探道。
路寒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怕了?怕了你可以回去。”
陈年光顿时谄笑道:“路兄怎么这样说我呢……”
路寒道:“不然你知道些内幕?”
陈年光一顿,路寒立刻转头看向他,心想不会吧,这小子难道真的知道点什么?
陈年光左顾右盼,确定这节车厢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后,方才压低声音说道:“路兄有所不知,这桩案子远没有表现得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路寒皱眉。
“首先声明,我猜的啊,这桩案子绝对牵扯重大。”
陈年光斩钉截铁道:“书院方面都震怒了,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不良人还是没有交出一份令他们满意的答卷,可想而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路寒想了想,将之前已经有两拨不良人接手,但最后都无功而返,选择放弃的消息告诉了陈年光。
陈年光一听,立马起了精神,道:“是吧!是吧!他们未必就查不出真相,但恐怕一查到某些关节,就被那些势力警告了。”
路寒眉头紧锁:“可不良人不是直接受命于天子的机构吗?为什么会这样?”
陈年光耸肩,道:“不良人终究是人啊,是人就会有短板,会受到钳制。要是是当初的虞高祖,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发生,但问题是……”
他的声音似乎触碰到了某层禁忌,也就是面对的是信任的路寒,所以才敢说到这里。
路寒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陈年光的意思。
无非就是他的那位亲生父亲,如今大虞的皇帝陛下,才华远远比不上开国皇帝。
实际上这些年民间也是议论不断。
很多声音纷纷扰扰,层出不穷,扬言当初若不是九龙夺嫡打得大虞内部四分五裂,死的死,残的残,最后也不会轮到一位表现平平无奇的皇子继位。
捡漏的天子。
不止一个人在暗地里编排这位命好的陛下。
怎么这场天大的好事,最后让这么一位什么都没干的皇子捡到了呢?
虞帝继位后的事实证明,这位陛下在皇子时期的籍籍无名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先帝尚在的大虞,国力多么的强盛啊,西齐那是根本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尊,几乎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就怕大虞找到由头,掀起战火,平了自己。
可现在呢?
于外,西齐与大虞隔三差五就会来上一次交手,虽说双方始终保持着克制,规模一直压制在边境地区。
但这已经说明大虞的国力在衰退,如同雄狮垂暮,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震慑到西齐了。
于内,当初选上这位皇子的时候,群臣的想法就是比较好掌控,至少可以限制后宫的人数,直接确立太子之位,以免再度发生九龙夺嫡那样的纷争,导致无数家庭分崩离析,洛阳血流成河。
可谁能想到?这才安稳了几年,太子就患上了不治之症。
导致明明太子之位已经确定,但几位皇子依然还是开始为将来暗自较劲,争锋相对。
朝廷上的老人,不止一次在背地里唉声叹气,因为历史的悲剧已经开始重演,但对于这样的局面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虞帝才能虽然一般,但至少勤勤恳恳,在位期间日日天才刚亮就已经开始审批奏折。
比起暴政之帝,昏庸之君,好了不知道多少。
只能说命运弄人吧,这么一位放在很多时期,很多国家都绰绰有余的帝王,偏偏是在群臣见识到了九位天资卓越的龙子之后登基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落差如此之大的情况,大虞在其治理下还于内于外都出现了危机,可想而知这个人物受到了多少的质疑与埋怨。
看似松弛,实则紧绷,形容的正是如今的洛阳。
路寒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的这位亲生父亲,毕竟素未谋面,耳听为虚。
但对于自己接管的案子,路寒还是有话要说的。
“这是我入京的第一个案子,还是那位面对面亲自吩咐的,我不可能就此放弃,无论前方是谁。”路寒斩钉截铁道。
自打知道了重生者在这个世界处于人人喊打的地位后,路寒便感觉自己像是踩上了高空钢索的表演者。
退当然可以退,但同样要冒着前进拥有的失足坠落的风险。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前进?
陈年光笑道:“也是,路兄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