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仪道:“等等,不对!这条路根本就没有岔口!你是不是走错了?”
岩晋道:“不可能吧,我记性可没这么差,来的时候是沿路走的,难道遇到鬼打墙?”
蒲仪道:“这个不好说,毕竟现在才寅时末,说起鬼打墙,那咱们也太倒霉了吧?”
岩晋道:“唔!应该没那么倒霉,毕竟我生来就比一般人幸运!走左边!”
蒲仪道:“一切听神仙兄弟的安排!”
岩晋驾着马,从左边的那条小路走了过去。
天越来越黑,好像厚重的浓墨渲染过的稠密,连马也看不清。
蒲仪道:“怎么有点邪门?先前来的时候可没这么黑的。要不咱们改走右边?”
岩晋心中也打着鼓,扑通扑通的跳着,深吸一口气道:“又往回走,多耽误时间,既然突然伸出这条道,就是爬着我也要走完!”
蒲仪道:“可是这条路不对啊,先前来的时候,没多远还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还有一颗小小的松柏,现在咱们走了老远,连颗草都见不到,只能说明咱们走错了路。”
岩晋有些不甘心道:“现在天这么黑,我看回去也是一样的,说不定那条路比这条路还要糟糕!”
蒲仪道:“难不成走错了也不回头?”
岩晋道:“不撞南墙不回头!”
蒲仪道:“神仙兄弟你怎么那么倔呢?回去也就几里路,说不定那边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呢?”
岩晋摇头道:“不对,既然咱们遇到类似鬼打墙的境地,那么你就算回到起点,换了一另条路,它也不会让你走对!到头来还是回到这条路,既然选择的路,都是错的,那咱们就给它来个一错到底!”
蒲仪听了,觉得很有道理,道:“你说的对啊!鬼打墙嘛,无论走哪条路肯定不会让咱们走对!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折返!”
岩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看我怎么对付他!有我在,别怕!”
蒲仪笑笑道:“行了兄弟!我信你!走吧!怎么走我都支持你!”
岩晋专心驾马,道:“抱紧我!可别被我的快马加鞭给颠簸下去了。”
蒲仪道:“放心勒,我抓着你的腰,只要没什么大动作,甩不下我的!”
岩晋道:“好勒!走啦!”
一路上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驾着马就这么走着,岩晋不禁有些困惑,道:“你说什么时候是个头?”
蒲仪搂着他没有说话。
岩晋道:“我骑的这样快你也睡得着?真是能睡!”
蒲仪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随着颠簸一晃一晃的。
岩晋又道:“你怎么了?头靠在我肩膀上,光这晃动的频率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沉吧,喂!醒醒!喂!”抬了抬肩,希望他能醒过来。
蒲仪好像除了搂着他的双手其余的肢体几乎所有重心依靠在岩晋的身体上。
岩晋抖动了几次,不见成效,道:“喂!你这也太夸张了吧,睡也没必要睡这么熟啊?快醒醒!”
“啪”的一声,蒲仪的双手也崩开了,整个人开始向左滑落。
岩晋心中一动,道:“你不会挂了吧?”他想起曾经将刘玲尸身绑在背后时的感觉与此刻有些相像,赶紧勒马停了下来,对蒲仪进行查看。
由于漆黑一片,常人视野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岩晋本身是修炼道教最高层第三重不死竟,真气用之不竭,寿命与天同寿的他一目了然,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蒲仪的头顶出现了一个土豆大的窟窿,鲜红的血液像喷涌而出的溪流,哗啦啦的流个不停。
岩晋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谁在作怪?”
心中不禁一痛,先前还好好的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心中无奈又难过,道:“蒲仪兄,真是对不住你啊!”
伸掌安抚了他那睁得圆圆的眼睛,轻声道:“蒲仪兄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真是愧疚啊!”
忍不住仰天怒吼:“是谁!谁干的!你给我出来!”
黑暗中除了自己的回音,啥都没有,像丢进湖里的石子,连波浪也没有那般诡异。
岩晋虽然不曾惧怕,可是太过安静,总不会有什么好的心态。
从一开始的镇定,到后来疑惑不解,再到不知所措,岩晋叹了一口气,道:“不论如何,总要带着蒲仪的尸体,回到殿前司!”
心中充满了无奈,只好将其中的难过愤怒忍耐等情绪,转化为希望,岩晋将蒲仪的尸身像刚开始对待刘玲尸身那般,用腰带拦腰系在身后。
重新上马,驾着马再次上路。
漆黑好像没有尽头,也没有风,不知怎么,岩晋感觉孤独的同时,充满了难过,泪水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无助的同时,又充满了艰辛的无奈,他想着:“如果有阵风那也好过一点,这样没完没了的黑暗真叫人压抑。”
黑暗似乎有点理解他的期许,忽然在一个角落里,透出了一丁点星光,岩晋心猛的像找到了方向感,追寻着那一抹星光,探索下去。
就在星光的尽头,马儿仿佛累得没有力气了,它前腿跪地,只有无尽的喘息声,紧接着侧躺在地。
岩晋赶紧保持平平衡落下了马,他抚摸了一下马背,道:“马儿马儿,此地如此凶险,亏了你一路忠臣陪伴。”
忽而想到了瞬移,实在不忍心看着又一个无辜的生命不辞而去。
抱着马脖子,瞬移回了殿前司的文件室内。
马儿看见突然有烛光,吓了一跳,挣扎几下,想要站起来,没有成功,只得嘶鸣舒发着它的恐慌。
岩晋道:“不是吧,你在这里吵,会引来麻烦的!安静!”伸手去捏马嘴。
马儿扭动着脑袋,躲避着他的爪子,“嘁嘁嘁…”的叫着。
很快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奇怪,文件室内怎么会有马叫?”
“走!咱们进去看看!”
“再叫几个人,太邪门了!”
“叫什么,说不定咱们听错了!先进去看看!”
……
岩晋皱眉,抚摸了一下身后蒲仪的尸身,站了起来,面对着门口。
大门一分为二,两个侍卫服饰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
左手一人手持佩剑利落地跑到岩晋身前,剑尖点着他的喉咙,道:“你是谁?在此地想干什么?”
岩晋高举双手道:“别激动,是这样的,我呢,本来想带着蒲仪安全回来,结果马跑不动了,于是我只好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非常抱歉,没能把活着的蒲仪带回来,是我的意料之外……”
右手那人收起长剑,接触岩晋背后的尸身,只见披头散发,头顶的窟窿,血迹已经干涸,道:“李可,这人有诈!小心!”掏出佩剑,拦在身前。
李可不解道:“黄忠,你说什么?什么诈?”
岩晋不解道:“喂!你不要冤枉好人,我向来不打诳语!何来有诈一说?”
黄忠满脸惊骇之色,连连倒退,眼睛盯着岩晋后背上的人,道:“真是见了鬼啦!李可!你快跑!”
岩晋不明所以,只见眼前的李可忽然倒地不起,叫道:“怎么回事?谁干的?”想走过去看看。
黄忠伸剑就砍道:“滚开!人模狗样!”抢先一步冲到李可身旁,扶起他的手臂放在肩上,匆忙离去。
岩晋伸出的手臂,愣在原地,道:“我,人模狗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解开腰间的纽带,把蒲仪的尸身放在地上,这一次,岩晋看清了蒲仪的面容,跟树皮一样,充满皱褶沟壑,心中不禁一愣:“怎么回事?明明是蒲仪,怎么会是一根树桩子呢?”
一个有人行的树桩,衣服好像是蒲仪的,也有头发,而之前头顶的窟窿里,根本就没有流血,而且蠕动的黑色肉虫。
岩晋吓得一跳,把它丢到书桌的一角,碰到了桌子,掉下来几个册子,盖住了他那张树皮沟壑的脸。
大门外冲进来一波人,穿着铁甲,头戴铁盔。
把岩晋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一个灰白长须的老者,道:“这个人说他是蒲仪?”指着地上的木桩问岩晋。
老者身旁的人正是扶走李可的侍卫黄忠,道:“回禀陈将军这个人来的蹊跷,我在旁边审讯室内都没有看见有人,更何况还带进来一匹马,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真是邪门!”
陈将军摆摆手,示意他闭嘴道:“我没问你,你让他说!”
岩晋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看了一眼人形木桩又看了一眼将军,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带蒲仪回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
陈将军道:“蒲仪?他凭什么跟你回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能让他与你一起出去的?这马又是怎么到了这里?你又是什么人?”
岩晋摇着头,忽然间有些难过,道:“蒲仪呢?蒲仪是不是还在小路上?我要去找蒲仪!我要去找蒲仪!”
陈将军皱眉叫道:“小心!”一把推开岩晋,一个木钉从岩晋面门擦过,定在了身后的大门门阀上。
岩晋回头看着木桩型的人,道:“怎么回事?”
陈将军道:“你干的好事!居然把这种东西带到殿前司,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吗?”
岩晋带着恐惧无措的眼睛看着木桩人,道:“那是什么?告诉我!我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陈将军道:“什么东西!你好意思问我!”抓着岩晋的领口,狠狠推了他一把,道:“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蠢货!”
岩晋本想直接回到那条漆黑的小路,此刻出了这么离奇的事情,未免有些不负责任,反身抓住陈将军的领口,怒斥道:“你说我蠢!我知道还会问你吗?”另一只手指着木桩人道:“他是我带回来的,可是先前我看到的是蒲仪的尸身!”
陈将军瞪着岩晋,揪着领口的手道:“蒲仪呢?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辈,还敢自居带回来的是蒲仪的尸身?蒲仪是谁?蒲仪是侍卫总督!他那么容易就让人给剁了?你当我陈某人是傻子?还是瞧不起殿前司的人?嗯?!”
岩晋怒道:“我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废话!现在我只想知道,那个木桩人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陈将军仰天大笑,道:“我告诉你!假如你对我客客气气,说不定我大发慈悲跟你解释,现在单凭你说话的语气,质问的态度,我是决计不会告诉你的!把手给我松开!”
岩晋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道:“我再问你一次!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你还是灵完不灵固执己见,后果就是咱们俩一起去漆黑不见底的小路上找蒲仪!”
陈将军扯着岩晋放在脖子上的手,怎么也拽不下来,道:“木鸪!你竟然到地府里带回来木鸪,你想干什么?你想整个王朝从此覆灭吗?还是重蹈两百年前的周史之乱?你到底是何居心?”
岩晋愣了一下,他指着木桩人道:“它是来自地府的木鸪?”
陈将军道:“木鸪只有地府有!相传中周时期,有一木匠,名胜安,从小受高人指点,技艺炉火纯青,制出一对富有灵性的木偶,名木鸪,无所不能,却没有人性,符咒曰:弑尽天下走狗。本意维护世界和平与正义,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胜安三十五岁那年,吊死在房中,一对木鸪从此见人就杀,无人可控,也就出了后来有名的周史之乱!整个中周的黎明百姓,几乎被他们两个杀的片甲不留,后来阳江国出了一个赤脚大仙别曲,此人酷爱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他指着一块地方,制作了轰动一时的地府,将两名水火不侵的木鸪,震在了地底。没想到你,你居然把木鸪带了出来?难道你破了封印?”
岩晋松开了陈将军道:“没想到遇到鬼打墙会是通往地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