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舵主转身出了西方圣人殿并带上了门。
岩晋嘟囔着一句:“求佛主宽慰!宽你妹啊!宽宽宽,唧唧歪歪啰哩巴嗦倒人胃口!张舵主平常看起来寡言少语,一语中的,没想到居然是个棉花球,麻团一样啰嗦烦人!”
怀里毁容女子阿狸,道:“你跟他很熟啊?”
岩晋吓得一抖道:“你,你怎么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阿狸直勾勾的看着他的下巴道:“你说的这样大声,我能不醒吗?”
岩晋愣了一下道:“我像蚊子一样,耳语的好不?你刚刚没听到后面那个张舵主说话,那声音才叫一绝,就差装两大喇叭,扩扩音了。”
阿狸道:“反正我是被你吵醒的,谁让你在我耳朵边上发牢骚?”
岩晋道:“好好,行,我的错,醒了吗?”
阿狸道:“还能睡。”
岩晋道:“还能睡?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阿狸闭上眼睛打起呼噜。
岩晋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可以不用当她的枕头,一下子只有僵坐着靠在墙上打盹。
夜,很安静,像空无人烟的旷野,西方圣人殿的蜡烛一直亮到天光。
有僧人进来更换供奉的果盘和打扫殿内的卫生。
一人道:“昨夜殿里是不是进了贼,我前天才换的苹果,怎么盘子里只剩一个?还有这边的香蕉也是,明明是一串七八根,只剩下三根,那梨子,李子,可都是六个一盘的,怎么都少一两个两三个?思竹?是不是你昨夜偷吃了?”
思竹道:“无忧师弟,你就别瞎想了,向来我都是陪在方丈身边,哪有时间偷吃供奉,更何况你我同窗七八年有了吧,还无端怀疑我的人品,真不像话!”
无忧道:“这就奇了怪了,按道理不应该少的……”
思竹道:“就你一个人发现了,其他人都没看见是吧,吃就吃了呗,少了几个水果,兴许是哪个师弟夜里饿极了,出来吃了几个,也没什么……”
无忧道:“思竹,你说那元师兄怎么像变了一个人,整天抱着一条死蛇发呆,该不会傻了吧?”
思竹叹口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等会你打扫房间时候,自个问问他……”
无忧道:“我问他?怎么问?”
思竹道:“你就说:元师兄,你是不是傻啦?”
无忧道:“咦~!你才傻了,问这么蠢的问题。”
思竹道:“你自己刚刚还问我呢?”
无忧道:“我问你可以,问元师兄未免太直接了。”
思竹道:“你知道就行!以后啊,别开口闭口说谁谁傻啦,没有傻的人,只有不懂内幕的局外人!”
无忧道:“你的意思是有内幕,那你给我讲讲,你肯定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元师兄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你说是吧!”
思竹道:“内幕嘛,师父交代过了,谁也不能说。”
无忧道:“为什么?我可是你师弟,你刚才还说咱俩同窗七八年,现在怎么就,感觉不是师兄一样,思竹,昨天可是大家都瞧见的,元师兄倒在地上,心肝具裂啊,连方丈主持都说了,他活不过昨晚,你能不知道?绝不可能,你说第二天居然失魂落魄,抱着一条白蛇尸体,不吃不喝不说话,人不说可以活蹦乱跳,却可以活动自如。奇不奇怪?”
思竹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奇怪你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好好用心做卫生!快搞快搞!搞完了再说,等下主持要带着贵客来,看我们俩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准又没什么好果子吃!”
无忧道:“你这人真无趣,聊天又不是不做事,你看我这佛案不是擦得贼亮贼亮的吗?”
思竹道:“做事归做事,说话归说话,你边做事边说话,一心两用,怎么做的好事吗?心思都用在说话上,哪里能做得完?”
无忧理直气壮道:“你就用心做了吗?还不是跟我一样,在这里糊弄人。”“哐当”一声,一个果盘掉在地上。
思竹道:“你看没有,我说了没错吧,做事说话都要用心,我不是说你不能说话,看什么场合嘛,你看,这么好的果子,摔坏了……多可惜啊……”
无忧道:“摔坏了我就吃掉,怕什么,反正山里果子多的是,想怎么吃,方丈主持也不会怨你。”
思竹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这一面大佛的灰尘要清理。”
无忧道:“啧啧啧,一面大佛要清理,说的好像我啥也没干,都是你一个人干的一样。”
两人不再说话。
大概过了好一阵子,只听“吱呀”两声。
殿内再次空旷无人。
岩晋腾出手抹了一把脸,长吁一口气,低头瞥眼间,看到怀中的毁容女子阿狸竟然直勾勾的看着他,吓了一跳道:“阿狸你,你醒了?干嘛不做声啊?”
阿狸一骨碌坐了起来,道:“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你多久会发现我醒了。”
岩晋道:“额,假如我不看你,可能明天或者后天……”
阿狸抱着膀子瞅着他道:“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出去溜达溜达。”
岩晋抓住她手腕,生怕她出去,道:“喂!不是,现在外面天都亮了,到处都是和尚……”
阿狸道:“到处都是和尚怎么啦?我就不可以走动啊?笑话!”一把甩开岩晋的手,转身要走。
岩晋赶紧拉着她,道:“等等,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阿狸道:“发现了,大不了就赶下山啰,这有什么……”
岩晋扯着她,道:“不行,你这样莽撞行事,准是不妥,这样,你先告诉我,你出去干嘛?”
阿狸道:“我干嘛?还不是……”嘴巴做了咀嚼的动作。
岩晋道:“还不是什么?说啊!”
阿狸又做了几个咀嚼的动作。
岩晋道:“干嘛你喉咙痛啊?”
阿狸道:“我没有,我是要出去那个……”
岩晋道:“那个?拉屎啊?拉屎也不是嘴里拉吧,你刚刚“嗷嗷”嘴巴动来动去,看着也不像拉屎啊!”
阿狸道:“不是……我,要吃东西,肚子饿!你这个人真奇怪,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见你喊过饿,还有啊,一路上,我在前面带路,我丢给你的果子,你都给了元和尚,也没见你怎么吃。你到底是什么做的?”
岩晋道:“我,不给你解释了,你要吃饭,那好说,走我带你去找!”
阿狸道:“我不想你带我去,我要一个人去,你带着我,总是妨碍我做事。”
岩晋道:“不行,你等下出去瞎跑,寺里的方丈主持抓到了,我还得动脑筋救你,为了减少这方面的意外,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阿狸道:“我不!我就要一个人出去!”
岩晋道:“不是,你,肚子饿了是吧?”透视看到佛案上,有几盘新换的水果,道:“外面有吃的,我去给你拿过来。”从大佛背后,瞬移到了佛案前,捡了三个苹果,两个梨子,回到阿狸身边,递给她道:“吃吧。”
阿狸接过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咬一口,道:“光吃水果,有些难受,一路上都是吃这野果子,到了佛桦寺又是靠这个充饥,我,实在吃不下了……”嚼了几下的苹果渣,都吐了出来,道:“真难吃,我想吃饭,热腾腾的白饭,再配上一叠花生米,我就知足,假如有只烧鸡,那我会吃的更香!”
岩晋道:“行行行,看你吃的那么痛苦,这样吧,我带你出去,保管你吃顿好的!”拉着阿狸瞬移到了佛案前。
阿狸扯着嘴道:“你这速度惊人,一会咱俩在大佛后面躲着,一会就到佛堂前面来了,你这本事谁教的?”
岩晋忙不迭的将原本的果子放回了盘里,差一个苹果,道:“喂,你刚刚啃了一口的苹果呢?拿来!”
阿狸原本背对着他,转身道:“在我手里,怎么?你要吃?”
岩晋指着苹果道:“还吃不吃?”
阿狸举着苹果在胸前,看了一眼道:“我不吃,给你吧!”递给他。
岩晋接了过去,放回果盘,将坏的一面藏在下面,对着大佛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请佛主原谅,偷食贡品,实属无奈,善哉善哉!”
阿狸道:“这你都要道歉啊?更何况我又没吃,只是咬了一口,不是还给它了嘛!你这人真是……”
岩晋道:“昨天晚上那些贡品呢?不是你吃的?还有谁?”
阿狸讪讪道:“呵呵呵,你对,你对!”继而眼睛漂了一下门口,右手握拳,大拇指指了指门口,道:“你人也训了,歉也道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岩晋牵着她手腕道:“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跟我分开!”
阿狸主动过来挽着他,道:“行行,我的大蠢驴!”
岩晋道:“不许给我起外号!”
阿狸道:“那叫你什么?叫岩晋太生疏,叫岩晋哥哥吗?”
岩晋道:“嗯!就叫我岩晋哥哥!以前咱们在一起,你天天都是这么叫我的,我喜欢听你叫我岩晋哥哥!”
阿狸道:“大蠢驴可能更符合你的性格……”
岩晋道:“不许!”
“吱”的一声,两人身后的大门一分为二。
岩晋赶紧拉着阿狸隐身。
只见元僧脖子上挂着一条手臂粗的死蛇走了进来,他没有关门,门外明媚的阳光普照着他的身躯,步旅轻盈,飘逸,俊美异常的五官中透露出一股英气。
元僧的表情僵硬,跪在中间那个蒲团上,双手合十道:“佛祖,我从昨晚开始,每一位菩萨、佛主、罗汉我都一一跪拜了一翻,现在请求释迦摩尼佛、阿弥陀佛、药师佛,给我一个虔诚的答案,现在我心中充满悔恨与懊恼,痛恨自己没能保护好青青姑娘性命和她腹中的孩子,惭愧不已!此刻心中充满了愧疚!我,对不起她!我真的对不起她!”
左边的佛像是阿弥陀佛,其特征为右手持莲花,左手结禅定印,主管西方极乐世界。
中间的是佛祖释迦牟尼佛,结双手禅定印,主管中央娑婆世界。
药师佛的位置一般在最右边,坐姿也是很庄严的样子。右手法印,左手持塔,主管东方净琉璃世界。
三座大佛好像看着他,面露祥和之色。
元僧将白蛇尸体轻轻放在身前,对着大佛拼命的磕头,嘴里叫道:“求佛主宽恕我的罪孽!求佛主宽恕我的罪孽!”
一旁隐身的阿狸甩开岩晋,冲上去要打元僧。
岩晋赶紧上前拉住她,并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细声说道:“你干嘛?疯了吗?咱们来这里可是等人的,不是多管闲事!”
阿狸喉咙里发出几个声音,无奈力气不够,没办法掰开岩晋捂嘴的手。
元僧继续道:“求佛主宽恕!求佛主宽恕!”他一遍遍的磕头,直到头磕出了血。
思竹从门外奔了进来,一把拉住他道:“元师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等下有大人物来,你不要在这里发癫了!快走,快跟我走!”拉着元僧,把死掉的白蛇套在他的脖子上,走出了西方圣人殿。
阿狸抬头看了看岩晋,指了指门外。
岩晋探头去看,只见烁音与三个年纪相仿的青年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走了进来,不禁皱了皱眉。
阿狸一把咬住他的手指。
岩晋自顾忍受,不得已,带着阿狸瞬移回到了大佛后,将她翻身按在墙上,因为佛后位置狭窄,后背靠在佛上,紧贴阿狸,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捏住她右手手腕,耳语道:“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阿狸拼命扭头,躲他堵嘴的手,纠缠中,腾出嘴来,小声道:“现在不是时候?等他走了就没有机会了!快给我把他给杀了!”推开岩晋,从一侧偷偷往外张望。
岩晋拉住她手,生怕不小心被人发现,道:“就这么出去,未免太过唐突,更何况烁音可是当今太子!将来还要继承皇位的,整个烁国的安危都系于他一人之上!你让我杀他,我有些为难……”由于他说的声音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