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睢带着路不平,在云层之上一路飞行,一个时辰之后,韩睢打出一道法诀。
一张绿色符箓飞出衣袖,在空中旋转半圈,认准一个方向斜斜往下飞去,很快下方出现一片雾气,浓郁的雾在晨风里,随风摇荡,飘飘渺渺。
浓雾高邈,与脚下云海相接,朝阳映照之下,雾气翻滚,云蒸霞蔚 ,一时分不清哪里是雾,哪里是云。
唯有那张绿色符箓,发出显眼的碧光,破开云海浓雾,斜斜往下。
韩睢驾驭法宝跟随其后,回头对清风托起的路不平,一指下方,道:“路师弟前方浓雾遮掩处,就是我阳山六峰,整个门派都有护山大阵笼罩,共有三十六个进出通道。
寻常时节不会全部开启,一般只在半空之中,开启六至九个通道,通道方位会随机变化,一般需要指引符箓在前引路,方能顺利进出。
不然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半空乱转,逗留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下方就会示警,被巡山的同门嘲笑还是小事,万一被刑律堂的师叔师伯逮住,少不了要吃一顿挂落。
师弟以后出入山门,还请谨记。”
路不平也适应了被风托起的感受,站的稳稳当当,弯腰施礼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谨记于心,只是,倘若不能御风飞行,有指引符箓又该怎样才能进得山门?”
韩睢知道,他在担心其余两人,既然有心表达善意,为人为彻,遂笑着细细解释,道:
“路师弟无需担心,地面和其余通道,关闭之时,虽有雾气生发,萦绕不散,却只为了阻挡一些,误入此地的百姓和鸟兽。
你的…,嗯,你的两个同伴手中的红色指引符,与前面那张略有不同,是专为普通人特意绘制的,离得远时,将其丢至半空,它会以常人步行的速度,指引方向,徐徐前进,也不用担心他会飞走,只要稍加阻挡,就能让其停下。
来到阳山范围,步入下方浓雾,那张指引符就会彻底激活,同时向门中发出一道信令,外务楼中值守的同门接到信令,就会开启一个地面通道,持有符箓之人,便可进入。”
如此细致又耐心的解说,其中善意,路不平自然可以感受得到,心存感激的同时,再次谢过韩睢。
也不好询问外务楼在什么地方,又是如何运作,准备在自己熟悉阳山之后,再做打听。
到时做好接引工作,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李大狗和秋仇遭人冷眼。
两人在浓雾之中穿行半刻多钟,突然前面那张绿色符箓毫光消失,瞬间不见踪影。
两人眼前的景色,也蓦然一变,前面不再是难辨方向的浓雾,而是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
好一座炎阳当头的险峻高山,拔地而起三千丈,重峦叠嶂千岩险。
三千丈大山高耸擎天立,九万围极天际地龙蛇盘,苍苍峰顶悬雷池,翠翠山腰挂彩云,茫茫山根万壑水,凛凛正阳第一峰。
千万岩巨石奇峻如林,万万棵巨木参天似森,灵禽飞鹤出云海,奇兽白鹿奔林苑,数不清绝壁悬崖,飞瀑流涧,道不尽山高水险,彩虹经天。
左有飞剑横空过,右有法宝凌云行,这边厢,异兽承人踏蹄去,那边厢,灵禽负主展翅飞,真个是潇洒风流极尽,仙风道骨无穷。
前一刹还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后一瞬便是浩邈邈的仙家风采,一点过度的余地都没有,双目所及透亮无际,尽是山水壮阔、草木郁秀的景色。
饶是路不平,深受电影特效毒害,此番身临其境,也被这能见度极好的阳山风光,惊得瞠目结舌。
望着前方山腰之中,不时有人掠空飞过,路不平震撼开口,“韩…韩师兄,这便是我们正阳门的山门所在?”
“这只是我派主峰,正阳峰,尚有杻阳、止阳、赤阳、开阳、朝阳五峰,离得太远,却不是双目所能看得到的。”韩睢两眼含笑,很满意路不平的表现。
这还只是他一人而已,倘若遇到白玉仙令发放之年,正阳门下辖十余国中,百十弟子入山,一起被惊呆的光景,那才有趣。
常常引得一些年轻弟子,甚至有闲暇的师叔师伯齐齐观看,若有表现太过火者,免不了在往后生活之中,被人调笑几句。
这也算是奋勇争先的正阳门弟子,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同时也是二十年一次,门派年轻弟子之中,各个境界,同场竞技的重要时刻。
既可印证所学,亦能勉励后进,师门长辈历来重视,倘若掌门真君能够亲临现场,那更是百年不遇的幸事。
只是这些事情,路不平当然还不知晓,此时,他指着前面几座遥远模糊的山峰,讶然问道:“那些大山,不是开阳、止阳等山吗?”
韩睢摇头笑道:“它们只是正阳山延伸出去的支脉,有些师门长辈,喜好清净,不耐正阳主峰的热闹,选择其余诸山修行。
我师昌阳上人,统协一门庶务,需时常坐镇主峰勤务殿,倒没有选择其他山峰另行择居,是以师兄也在主峰之上修行。”
“真……真是,好大的地方,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去往其他主峰,一次上下往返也要月余时光。”路不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寻常之人月余时光,只能去往一座山峰,若要走遍六峰,需以年记。接下来路师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待在主峰修行。
现在我们先去知事厅交还令牌,其后为你登记造册,你就算是我阳山门下的正式弟子了。”
“如此,有劳韩师兄。”
路不平望向远处,不时有飞掠而过的身影,早已心痒难耐,连忙点头。
韩睢催动碧玉银丝拂尘,绿芒亮起,紧跟着袍袖一卷,携带路不平往前面山腰飞去。
那大山乍看之下,就在眼前,一路飞去却耗了不少时间。
临得近了,不时遇到韩睢熟悉之人,大多是驾驭法宝飞行,乘骑灵兽飞禽的人,总归少数。
双方互相点头,打声招呼,偶尔有好奇他身后的路不平者,也是随口询问几句,得知是白玉仙令持有者,虽然有些诧异,也不做过多交谈。
看似和普通人一样的几句谈话,在时光悠长的炼气士身上,却有一种紧迫匆忙的感受。
此刻方知,韩睢所说‘对修行之人,时间总是不够用。’总算有了一些感受。
穿过一朵浮云,前方建筑已能清晰辨认,突然有马蹄声自左侧传来。
韩睢与路不平皆是愕然转头,只见有兽凌空踏步,极速而来。
一匹雪白头颈,姿容神俊,体态修长,身形高大似马,躯体又有斑纹的异兽。
在半空中踩踏四只马蹄,如雷声响,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赤红尾巴,散发出朝霞般的璀璨光芒,延绵往后十数里。
“鹿蜀……它怎么来了?”
韩睢讶然,神兽鹿蜀,向来喜欢待在杻阳山的观日台上,除了偶尔前往山顶,掌门修行之所,根本不会来这山腰之地。
三百多年前,掌门闭关之后,更是鲜少在正阳峰上,得见鹿蜀身影。
此时它怎么会来这里,看它架势,好像还是冲着自己两人而来。
鹿蜀的出现,非但韩睢与路不平停步观望,周围数十里内,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止步不前,好奇观望。
如雷马蹄声中,神兽鹿蜀径直停在两人身前,准确的说,是停在路不平的身前。
一双如黑珍珠般灵动的双眼,带着亲切与好奇的神情,打量着他。
“韩师兄,这鹿蜀是你的坐骑吗?”被它看得发毛的路不平,不知所措询问韩睢。
没有得到回答,回头却看到惊呆双眼的韩睢,一脸惊惧,连忙施展一个防御法术。
然后就听到一声不满的响鼻,两道白烟般的气息,从鹿蜀鼻孔喷出,射向韩睢。
砰的一声,无视他的防御,将他撞飞,跌入下面一个深潭,溅起好大水花。
没了韩睢维持的清风,顿时消散,半空中的路不平,哎呀一声,四肢乱划,跌将下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摔死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鹿蜀的身影,一个俯身稳稳将他托起。
匆忙之中,攥紧一把洁白胜雪的鬃毛,回过神来,鹿蜀已然落在地面,停在一座殿观之前。
里面走出一个满脸惊愕的中年修士,仰着头伸出食指,指着鹿蜀背上的路不平,骇然道:“你你……你,你谁人门下,还不赶紧下来……”
路不平还未说话,坐下的鹿蜀一摆脑袋,斜眼看着中年修士,发出不满的响鼻。
好在这次没有两条白烟冒出,算是对他客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