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桐油非战时,不得肆意大量采购,需要满足百姓日常所需,况且,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入冬了,现在市面上突然有人大肆购买,定然有问题。”
范仲淹对着刘轩轻声解释道。
“难怪陛下这般生气啊。”
刘轩暗自点头。
而不远处的张必仍旧瑟瑟发抖,心中不断地打鼓。
他确实是大量购买了桐油,但这件事情只有寥寥少数人知道。
张必用余光瞥了一眼那几个人,却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都是有些紧张地低着头,没有说话,刚才在侍漏殿时,他也和这几个人有过交流。
当时也没发现这些人有高密的可能。
“哼,张必!”
张必身子一颤,连忙躬身。
“臣在。”
“昨日,你的家仆,在西郊村庄高价购买村民家中的桐油,可有此事?”
赵祯不怒自威,每个字都像尖刀一样刺在张必的心中。
而张必倒是松了一口气,若只是这点,他还是有办法解释的。
“回陛下,确有此事,臣担心入冬以后,家中那些许的桐油不够用,所以才命人去西郊村民家中购买,而且,臣是以高于市价的价格购买的,并无不妥。”
“哦?”
赵祯轻蔑一笑。
“呵呵。”
“那你说说,为何要强制购买,那几户村民家中可是一滴桐油都没有了,他们如何过冬?!”
张必拱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陛下,臣并非强买,而是那些村民同意的,至于为何全部卖给臣,臣不得而知。”
就在张必话音刚落,高台上的赵祯拍案而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砰”!
“还要狡辩。当吾什么都不知道?慕容仙!”
此时,一道身着黑衣的身影从殿外走进来,后面还拖拽着一人。
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干净的。
几乎全身都是鞭子鞭打过的痕迹,就这么被慕容仙拖拽着进入了大庆殿,所过之处的地面上,一条血路被拖拽出来。
“嘶,这是什么人?”
“怕是已经死了吧?”
“啧啧,此人我认得,是张必府上的家仆。”
众官员议论纷纷,特别是那几个和张必合谋的人,此时已经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喘,当他们看到张必家仆被拖出来那一刻,他们就已经知道,估计事情已经败露了。
张必回头看了一眼,刚巧对上了那家仆睁大的双眼。
“啊!”
那家仆的双眼此时已经没有了光泽,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张必,也没有任何波动,就像一个死人一般,
要不是随着拖拽,伤口触碰地面带来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子,没人能觉得,这名家仆还活着。
“慕容仙,散朝后,你留下来打扫大殿。”
赵祯看着地面上被拖拽出来的血痕,皱了皱眉。
“额。”
慕容仙无奈地应下。
随后他将那家仆拖至张必身边,随手一扔,刚好丢在了张必身上。
“啊!”
又是一声惨叫。
张必已经年过六旬,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当即被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只见那家仆,在发现自家老爷后,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爬至张必身边,死死地抓着张必。
“老爷,救我啊,救我啊,我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的!”
张必呆愣了许久,发现家仆居然没有死,连忙一巴掌甩开。
“你在说什么!你谁啊!”
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张必多想,所有事情都必须否认,他还不知道赵祯查到了什么。
若只是查到自己大肆采购桐油,最多也只是罢官而已。
“老爷,老爷,咳咳咳,我是李九啊,老爷。”
赵祯冷哼一声。
“呵呵,张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吗?自家仆人都不认得了吗?”
“你是李九?”
张必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开始演了起来。
“陛下,不知李九犯了何事?若是大逆不道,请陛下将臣一同知罪,臣没有管好家奴,请陛下责罚!”
其实,这个时候,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懵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张必可能在大量储存桐油,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刘轩也同样如此。
因此,大部分人都在抱着看戏的心态观望着。
除了有几个人,这些人不像其他人那般抬头观望着,一个个都低着头。
这一点刘轩已经发现。
他顶了顶范仲淹的肩膀,轻声问道:“那几个人什么情况,也不看戏?”
范仲淹朝着刘轩的视线看过去,随后淡淡一笑。
“那几人平日就和张必私交不错,估计啊,这件事情,他们也有份,就看陛下如何定夺了。”
听完刘轩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而这时,赵祯怒极反笑。
“哈哈哈,张必啊张必,这李九可都已经交代,难道要吾将李九的家人也请上来吗?”
张必心中一紧,连忙回道:“陛下,臣真的什么都不知啊。”
“哼,很好,传冯氏。”
不久,一名妇人走了进来,一见到李九,眼泪立马从眼眶中流出。
“当家的。”
“嗯?”
慕容仙瞪了一眼冯氏,那冯氏这才止住前冲的趋势,期期艾艾地对着高台行礼。
“民妇冯李氏,见过陛下。”
“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只要你讲得明白,李九的罪行,吾既往不咎!”
赵祯并没有为难她,包括李九的那些家人,只不过这李九起初并没有交代,所以才被慕容仙严刑拷打。
听到了赵祯的包拯,冯氏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可此时,张必心头发慌,再也镇定不下去。
“你敢!”
他对着冯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张必!你想干嘛!”
慕容仙抽刀,跨步上前,拦在张必面前。
“殿前行凶?你是要谋逆吗?”
“臣,不敢。”
张必脸上变得绝望,朝着那几名躲在官员中的同伴看去,发现这些人没一个想要出来帮自己说话的。
心中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冯氏毕竟不是当事人,张必觉得冯氏应该不清楚太多事情。
“陛下,民妇是李九的发妻,从前日开始,李九就到处收购桐油,民妇问他,他也只是说是东家的交代,可是存在家中的桐油实在太多了,民妇有些担心,便询问他,结果李九说,东家交代,这些远远不够,因此,便发动全家人替他一起收购桐油,昨日,我们将收购的桐油送去张必府上,民妇忍不住又问了一嘴,毕竟单单两日,我们就收购了足足一千斗桐油,大概一万升,数量太大了,民妇心中有些担心。”
“结果,李九回家后吃了酒,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张必一听,连忙说道:“陛下,酒后之言,不可轻信啊。”
赵祯看都没看张必一眼。
“冯氏,你继续说。”
“是,陛下。”
冯氏看了一眼张必,眼中尽是恨意,说起话来,言辞也更加犀利起来。
“这张必老贼,命令我家当家的,大量购买桐油,还不只是民妇家中,几乎他们府上的家仆都在替他购买,只不过李九为人老实,做事尽力,收购的是最多的,他们昨日堆积在这老贼府中后院,估算之下,大概有上万斗!而买这么多桐油的目的,是火烧尚书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火烧尚书省,这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