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打败他们后,关铎提出,现在义宁千户所群龙无首,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攻打我们。
在中书行省派出援军之际,我们不如把周边的县拿下,顺便练兵。
我们商议了一下,觉得可行,便整顿队伍几天,准备打出去。
由于担心我们走后,那些被我们收拾过的大户们进行报复,陈大寿把阿秀和他娘接到军中。
好多兄弟也是如此,纷纷把自己老婆接入军营。有些人还想把老爹老娘和幼子也接入军营,被我们拒绝了。
他二舅的,我们毕竟是一支军队,不是收容所。
就在我们要走的前一天,真稳和尚突然找上门来,交给我一封书信。
这是秋江长老写给我的。内容大致的意思是,我离开大圆寺后,大都曾经派出三个人来找过我,可惜我不在。
秋江长老告诉他们,因为寺中无粮可食,我已经去远方化缘了。
我知道,秋江长老知道我在起义军中。他替我撒了谎。大概,是想为我留一条后路吧。
因为在信的最后,秋江长老告诉我,如果前面无路可走,可以回来寺中找他。
我反复把信看了五遍,终于下定决心,把它扔进火炉里。等它化为灰烬,我站起来,从窗外望着北方,发呆了很长时间。
三月十九,我们兵分两路,先后攻占了灵川、临桂等周边八个县,声势浩大。
队伍中可战斗人员,也逐渐发展到了万余人,连骑兵也有了一千骑。
在这期间,湖广行省的丞相几次调兵攻打我们,都无功而返。
官军人数少时,我们整个吞掉。官军人数多时,我们跑到山林里面,不停地分兵骚扰他们的粮道,逼迫他们退兵。
我们好像找到了对付官军的办法,一时声名大起。
其他行省以及路、府、州、县的豪杰们也蠢蠢欲动,秘密派人来和我们联系,想学点起义造反的经验。
可以说,那段日子里,我们十分快活,十分逍遥。
紧接着,更快乐的事情来了。
七月十八那天下午,陈大寿突然派人来找我,说有事相商。我便放下手头的事,前去他的署衙。
那时候,我们的主力驻扎在临桂县衙。
一进去,陈大寿就让左右退下,并关上了门。
“树生,你和阿秀认识两年多了吧。”
“是的,陈叔。”
我突然有种好的预感,心里好像有个小球,在跳来跳去。
“你觉得阿秀,她怎么样?”
我脱口而出,说道:“我喜欢。”
陈大寿哈哈大笑。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刚才答非所问。
“既然这样,我就把阿秀嫁给你吧。”
我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不自主地给我的岳父大人跪下了。
“谢谢陈叔……爹!”
“快起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好端端的,下跪干嘛。”
陈大寿伸手把我扶了起来。接下来,他便和我商量起举办婚礼的事。
那时候的我有种喝高的感觉,脑袋轻飘飘的。岳父无论说什么,我都频频点头,一切都依岳父的。
七月廿一,我和阿秀正式举办了婚礼。兄弟们很热情,轮番来敬我,喝了一杯又一杯。
阿秀一直在给我使眼色,但我那天实在太高兴,喝多了。到最后,只记得阿秀搀扶着我,走进新房,后面就断片了。
直到很久以后,阿秀还常常拿婚礼的事向我抱怨,说新婚之夜,我就像头山猪一样,鼾声大起,害她整夜都难以入眠。
真正有感觉,是在新婚的第二夜。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夜晚里,阿秀的脸烫得就像刚烤出来的山芋一样。
我们两人在漆黑中相互摸索,低声交流。
“别戳我肚脐,再往下一点。”
“是这里吗?”
“嗯……疼,哥你轻点。”
……
从那晚起,我便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了。
记得新婚后的那段时间,我对睡觉的渴望,是一发不可收拾。白天里也常常想着阿秀,恨不得每一天都是夜晚。
新婚不久,上都那边传来消息。
新皇元惠宗登基了,改年号为“元统”,并封燕帖木儿之女答纳失里为皇后,卜答失里为太皇太后,燕帖古思为皇太子。
这元惠宗就是我的好朋友铁锅。只是不知道当上皇帝的他,还会不会认我这个朋友。
仔细看朝廷贴出的公告,我不禁为铁锅的处境担忧。
他的老婆是当朝第一权臣燕帖木儿的女儿。
他名义上的母亲——也就是太皇太后卜答失里,是杀死铁锅母亲的亲婶。
他名字上的儿子——太子燕帖古思,是比他小七岁的堂弟。
以前,秋江长老曾对我们感慨地说过,他来到大圆寺已经二十六年了,而在这期间,朝廷已经换了八位皇帝。
当然,秋江长老那番话主要是说给铁锅听的。
现在,铁锅是第九位皇帝。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料想,铁锅下面的那张龙椅,必定是烫屁股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没有心思为铁锅发愁。因为,我们的处境开始每况愈下。
朝廷让别的行省派出援军支持湖广行省,对我们的军事行动越来越频繁。
就在最近的一个月,我们可战斗人员逐渐减员到七千余人。
九月十一,临桂县衙里,我翻开老黄历,上面连着两天都写着,“凶神宜忌,大煞”。
我不禁叹了口气,右眼皮直跳。
而在当天中午,探马急报,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部队正朝临桂方向而来,预计明天到达。
重点是,这是一支中央侍卫亲军。
以前,都只是地方官军和我们交战,现在中央军也来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头皮发麻。
会议室里,大家为正面迎敌,还是避其锋芒,争吵起来。
主张避其锋芒的一方认为,现在我们对湖广行省的地方军都处于下风,原先占据的地盘已有三个县被地方军夺回了。
如今中央军也来了,根本打不过。必须避开敌军锋芒,离开湖广行省。
说是避其锋芒,实际上就是准备逃跑,到别的行省流窜作战。
主张正面迎敌的一方反问道,我们跑路了,可大家的妻子怎么办?
我想了一会,突然发现他们双方说的都有道理,于是就紧紧闭上嘴。
最后,还是主张正面迎敌的人居多。这样,我们便开始准备战斗。
阻击朝廷中央军的地点,选在一个叫升谷坡的地方,这是他们进军路线的必经之地。
九月十二上午,这支中央侍卫亲军来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我们而来。
我的心头不禁“扑通、扑通”乱跳。
他二舅的,这是清一色的蒙古军团。
到距离不到两里地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列阵和我们对峙。
战场上的空气开始闷热起来。
没多久,对面鼓声大起。敌军又继续缓缓前进,两翼张开,呈现扇状的阵形。
虽然他们人数比我们少,但看这架势,像是想要包围我们。
敌军的布阵是第一波步兵持盾在前,接着是弓弩手、火器部队、第二波步兵,而后面的骑兵部队按兵不动。
刚开始,我们双方相互以弓箭招呼对方。但对面蒙古人的优势是弓弩的射程长。这样打下去,我们明显吃亏。
于是,陈大寿拔出战刀,高声喊道:“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