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行,銮驾延绵三里有余,亲卫、护卫几乎将所有沿途的大街小巷铺满,相当的震撼。
一辆象征着北野最高皇权的车辇缓缓的向前行进着,元亶在窗边频频向众大臣挥手示意,而皇后的车辇则紧跟其后。
裴满根本没有与人告别的心情,坐在车驾里生着闷气。
“皇后娘娘,不如臣妾陪您说说话吧?”坐在侧面的阿城一身亲王诰命的华服,尽管脸上稍显疲态,但面对裴满却还是勉为其难的笑着说道。
“说什么说,和你有什么说的。”裴满对元功及其女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尤其是眼前这个取代了自己位置的女人,再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更是没好气的回道。
阿城也不恼,微微一笑道:“早就闻得皇后娘娘才情俱佳,是我北野第一女状元,怎地这般想不开。”
“我?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本宫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会有想不开的?”
“嗯,当然了,您若是想的开,也就不会如此闷闷不乐了。”
“说的好听,本宫身怀六甲,再有几个月孩子就出生了,现在却要陪着皇帝颠簸巡游,能乐的起来吗?”
阿城抚了抚肚子,道:“确实是,为了不让皇后孤单寂寞,就连臣妾也得挺着肚子来陪皇后。”
“怎么?你不愿意?哼,怪也只能怪你有个好丈夫,若他不是权倾朝野的权相,又怎会让你成为人质?”
阿城摇了摇头:“臣妾可不是什么人质,臣妾是真心想陪着皇后出来走走,散散心的。”
此言一出,顿时让裴满心生疑云,她缓缓的看向阿城道:“真心?你们夫妻会有真心?他元功若不是派出金乌死士斩杀了盛志,本宫会和你在这车辇上?看到本宫如今成为了笼中雀,他是不是高兴的很?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本宫是不会领情的。”
阿城嘻嘻一笑:“若是皇后看臣妾不顺眼,那臣妾去后面的车便是了,不过那样的话,皇后您可就要自己一人待在这偌大的车辇之上了,没人说话会很孤单的。”
“本宫不想和你说话,要走便走,哪那么多废话!”
阿城摇了摇头,续道:“皇后娘娘如今有孕七个月了吧?看您的胎位,妥妥的是个小皇子,未来一定是个又到明君的,毕竟母亲是这般聪明的女人。”
此言触动了裴满的心,她叹了口气:“明君?若是可以选,本宫宁愿他......宁愿他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不是生在帝王家。”
“哦?为何啊?多少平民子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龙成凤,您却希望他出生在普通人家。”
裴满道:“帝王家有什么好的,尔虞我诈,为了权力斗的你死我活,我那可怜的叔叔一家,若不是因为我贪恋权力,又怎会被满门抄斩。”
见阿城没有接话,裴满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她,疑惑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阿城叹息道:“对您刚才的话触景生情了,臣妾的孩子再有半年也要出生了,他虽然不是在禁城出生,却也是亲王子嗣,不知道以后......以后会是什么样。”
也许是母爱让裴满融化,她轻声问道:“孩子起名了吗?”
阿城笑着点了点头:“起了,王爷说男孩的话就叫光英,女孩的话就叫若满。”
“若满?”裴满心头一颤,痴痴的问:“为何叫这名字?”
阿城道:“他啊,希望女孩像皇后您这般聪明伶俐啊,以后讨个郡主的封号,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人生就完美了。”其实元功从未给孩子起过女人的名字,之所以叫若满也是阿城临时的主意。
“像本宫?”裴满一时语滞,心里竟泛起了一丝涟漪,半晌后说道:“像本宫有甚好的,一辈子没有自由,除了皇宫大内,哪都不能去。有时候本宫还真羡慕你们这些在宫外的女人,无拘无束,有爱人相伴,可以游遍大江南北,享受齐人之美。”
阿城见缝插针的坐到了裴满的身边,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道:“皇后娘娘,这回皇上出宫不就是你们结伴同行的最好机会吗?”
裴满一激灵,刚想要抽回手去,手却没有动,微微叹息道:“破镜难圆,我和他......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表面上看说的是自己和元亶的关系,但内心世界里,想的却是元功。看到眼前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女人,尤其是看到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竟动了恻隐之心,叹气道:“这一路上,就陪着本宫吧,需要什么就跟本宫说,本宫让他们给你准备。”
阿城微微点了点头,心里顿时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才送走了皇帝一行人的车驾,元功便清了清嗓子,对众臣僚说道:“各位,都回各自的衙门吧,陛下不在宫中,朝会依然要举行,每三天到尚书台一议,由本相主持,虽然陛下不在京中,但各部的部务不能荒废,考功司做的更要严格一些,御史台也监督的紧一些,各司其职。”
说罢,钻进了自己的轿子当中,向城中走去。
半时辰过后,轿夫将轿子抬到了尚书令元淮的府前,经过禀报,元功被带进了书房内。一盏茶的功夫,元淮身着一身员外装轻快的走了进来。
“呦,大丞相,今个什么风把你吹到老夫这来了。”
元功微微一笑,抱拳道:“在尚书令面前可称不得大丞相,您是尚书台的主官,我不过是在您休息这段时间代为管理罢了。”
元淮见他恭谨,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二人分主宾坐下,元淮问道:“皇上出行了?”
“嗯,刚送走,朝中所有事务都扔给了我。”
“挺好,虽然历朝历代都是太子监国,但我北野却是太弟监国,想当年恭简皇帝便是让太祖监国,太祖继位后又让太宗监国,现如今圣上让你监国,并不稀奇。”
元功摆了摆手道:“那不一样,恭简皇帝与太祖、太宗是一奶同胞,都是翼简皇后所出嫡子。而我不过是皇上的堂弟,又是庶出,这监国水分可大的很。对了,尚书令什么时候回尚书台啊,我看您这生龙活虎的,病早就好了吧?”
元淮摇了摇头道:“回是回不去了,在家休了几个月,已经完全跟不上朝政喽,你可能不知道,我在三月前已经向皇上递交了致仕文书,他也做了批示,许我告老。之所以没公开,是想......”
见他欲言又止,元功微笑道:“是想检验一下我够不够资格承担起治国之任吧?”
元淮哈哈一笑:“你看,说你是人中龙凤还真的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元功举茶喝了一口,随即说道:“尚书令,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