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大雪,坑谷皆满,士多冻死,自相残杀,以食!”
当这触目惊心的文字展现在眼前时,元功惊愕的合不拢嘴,问向已经是尚书左丞相兼中书令的元秉德:“这......这是怎么回事?人吃人?骇人听闻啊!”
元秉德挠了挠头道:“我也是刚从平章政事调任左丞相,你不在这段日子都是元本管事的。”
元功“啪”的一声将奏本摔在案子上吼道:“我不管谁是负责人,但这事要是传出去,你我做丞相的脸还往哪放?”
元秉德一脸苦瓜相的说道:“那也不能都怪元本,是皇上说今年国库充盈,年终岁末,老百姓都应该有余粮,所以国库要明年开春才能放种子及春荒粮,他元本也只能照做。”
“胡闹!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灾,粮食都被埋在了地底下了,就算挖出来也都冻的没法吃了!”
元秉德见他激动,赶忙安抚道:“别急啊,已然如此了,咱们想办法就是了,你看现如今该怎么办?”
元功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堂堂的中书令,就连左右丞相也都是你的助手,你还问我怎么办?”
元秉德嘿嘿一笑:“我要是真有那本事,还至于几次三番的上上下下吗?是,我现在是中书令,但咱们之间还在乎这些名分的事?我太了解你了,你元功满眼想着的都是百姓的事,赶紧说吧,多耽搁一刻钟就会死掉更多的人。”
元功转头望向刘勋,问道:“现在市面上的煤炭多少钱一斤?”
“回王爷,已经被哄抬到了六十钱一斤,长了整整二十倍!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
元秉德听罢,震惊的说道:“马上派人去平抑物价,万万不可让他们这帮奸商如此哄抬,久了难免会生民变!”
元功轻哼一声道:“你可少出点馊主意吧。”
“怎地?”
“那些是商人,你不让他涨价,他们完全可以不卖,囤积的结果就是他们没有任何损失,而百姓则会冻死。”
“那就派人去抢!”
元功都要无语了,恨恨的说道:“你是土匪吗?自古官不劫民,这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了,得编排死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开三司帑库!将三司所储藏的能烧火的燃料,无论木材、炭、焦、石涅都拿出来以此前市面官价出售!”
元秉德咦的一声:“为何不直接送给百姓?”
元功叹道:“我们三司的帑库能有多少燃料,根本不够百姓过冬的,此举是为了刺激那些奸商,只要他们见到无利可图,自然也就随之降价。另外派着兵部和枢密院紧急从云州调遣石涅入京,开采不足就采购当地商人的,以国家的名义担保,平价或两倍价收购亦可。”
“我的天啊,你这么做明年的钱岂不是都没了?”
元功轻哼道:“这燃料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要解决的事多了去了。”
“啊?还有?”
“当然了!”元功又嘱咐刘勋道:“粮食方面,通知各受灾州府开仓赈济!保证百姓能够吃上热乎的粥,老规矩,筷子插了不倒,浮起则......人头落地!各州府不要吝惜粮食,除明年的种子外,全都可以用以赈灾!”
此时元秉德汗都吓出来了,低声道:“这......国库可是只有皇上能开的啊?你开三司的帑库,那是我们尚书台能控制的。但是国库......我建议你还是上个奏折请示一下吧,否则真会给你戴个欺君之罪的帽子。”
元功“噗哧”一笑:“不是尚书令大人您说的吗,多耽搁一刻就会死无数的人,要上奏折也得是您尚书令去写啊,我只负责出谋划策,决定权在你。”
元秉德赶忙跑到书案前酝酿一番,毕恭毕敬的写起了折子,随即又问道:“还有吗?”
元功点头道:“命兵部武库司紧急调出全部军帐,用以京城周边百姓居住,至于偏远地区,让枢密院下令兵士掘九尺地窨。如此做,便可减少雪灾所带来的损失。”
“好好好,我一并报上去,毕竟枢密院也不归我们尚书台管。但是不知道这圣旨什么时候能批下来,还得让大内侍催促一下。”
元功赶忙摆手道:“不行,必须双管齐下,无论皇上同不同意,兵部和户部的事必须要办,耽搁不得!”
“元功!你倒是不用负责了,我可是尚书台主官,万一他怪罪下来怎么办?”
“哼,你往我头上栽屎盆子就是了,我接的住。”
元秉德见他一点不慌张,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若是有危险他元功会这么往前冲?自己刚刚做上尚书令,还没有尺寸之功,这赈灾的事一旦成了,搞不好还能赐予爵位呢。
于是,元秉德把心一横,写好奏折的同时,也拟好了部议钧旨,一份送往宫城,一份则直接发往兵部与户部,并且都加盖了尚书令的关防。
刚刚嘱咐属下完毕,元秉德便虚脱一般来到元功身边坐下,说道:“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这赈灾上了,要是出事,你得保我!”
元功嘿嘿一笑:“你想没想过一劳永逸的方法?”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元功说着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元秉德立马意识到这话的份量,轻声问道:“有多大把握?”
元功轻叹一声道:“我能保证几个人进宫,而且还不会被发现,只要我们能知道他住在哪个宫,哪个殿,就有很大的几率砍下他的脑袋。”
元秉德吓的咽了口唾沫道:“那谁来做新帝?”
元功眼里闪出一丝精光:“都行,我现在根本不在意谁做皇帝,你们想扶持小的就扶持小的,想扶持老的就扶持老的,甚至扶持个傻子上去,我都没意见,但......只要除掉他,别让我随时有生命危险就行。”
“你将这事说给我听,难道就不怕我漏出去吗?”
元功嘿嘿一笑:“咱们早就是一党之人,你元秉德要比我更危险,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平章政事,而你却是权倾朝野的尚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