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元功愤怒的站起身来,吼道:“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却要离开朕!”
李泫雅不知哪来的勇气,淡然道:“陛下知道允熙想要的是什么吗?妃位可以不要,荣华富贵可以不要,甚至家族的利益以及泫雅这个名字都可以不要,允熙想要的是一个丈夫,一个每天都能见到的男人。”
元功怔住了,许久后说道:“可朕是天子,心里不能只装着情爱家事,更多的却是国家!”
“嗯,陛下说的对。”李泫雅转身倒了杯茶,递向元功道:“陛下的心该属于国家,也可以给阿城皇后,满心欢喜的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还可以与元贵妃有自己的孩子,有说有笑。有时候允熙倒是很羡慕懿妃姐姐,无欲无求,有陛下和没陛下都一个样子,是不是那样的生活才能让自己快乐一些?”
“你!”元功彻底惊呆了,这辈子他什么都得到了,却从来没得到过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
李泫雅慢慢的摇了摇头,从梳妆台拾起了一把剪刀道:“我原以为等陛下做了天子,便会有空来看我,可到头来还需要向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才能让陛下到这明阳宫来,当初那个待我如阳光般的少年早就不见了,就连那个苦等了很多年后才碰见的翩翩郎君,也变成了畏我为三韩求得丝毫利益的冷面君王。陛下,允熙还是你的允熙吗?”
说着,她将剪刀对向了自己的秀发。
元功赶忙张手道:“你要干什么?”
北野有个最原始的规矩,但凡女人剪断自己的秀发,就意味着出家为尼,此时李泫雅拿着剪刀要剪头,也就意味着有这样的可能。
李泫雅凄然一笑:“这些年我为陛下准备了好多曲子,好多美食,就期待着能和你相守的那一天。既然陛下不珍惜,觉得允熙是个多余之人呢。那允熙又何必自作多情的留在北野呢?”
话音未落,她手上猛的一用力,一撮秀发瞬间洒落一地。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只见李泫雅豆大般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哽咽道:“求陛下赐允熙回三韩为尼,从此后青灯古佛,了无牵挂。”
元功抖动着身体,仿佛被雷击了一般,许久后轻叹一口气道:“朕何尝不想找一个理解朕,不向朕索取的女人呢。”
说罢,一甩衣袖,愤愤的走出了寝殿,离开了明阳宫。
戌时刚过,天色早已暗淡下来,丽阳宫内如往常般亮着少许的灯火。
“酒呢!给朕上酒!”元功此时躺在樽雨的腿上,不停的叫道。
樽雨一边给他揉着太阳穴,一边叹气道:“你平日是最讨厌酒的,还下了禁酒令,今个怎么跑我这来耍起了酒疯。”
元功的眼角不经意间掉落了一滴眼泪,他赶忙转向樽雨的小腹方向,轻声道:“为什么都要对我有所求,难道就不能像你一样真心换真心吗?”
樽雨摇了摇头道:“若是普通人家,你要的或许还能实现,可你从小就生在帝王家,难道真的不明白什么是政治婚姻吗?”
\"那你想要什么?\"
樽雨轻呵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是孤儿,跟着晋王长大,如果我说我和李泫雅一样想要得到囫囵个的你,你信吗?”
“信,不过你也知道你不可能得到一个完整的我。”
樽雨抚了抚他的头发道:“女人吗,谁不想和自己的爱人双宿双栖,谁都不是一个工具,只给你元功传宗接代或者像我这般给你当听客。你若是不喜欢人家,放人家回三韩再嫁个好人家不好吗?”
“那我就不要面子了吗?让外人看到,他们会怎么看我?”
“你的面子和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哪个更重要?”
元功将头埋的更深了,许久都不说话,直到一刻钟后,他才试着说道:“樽雨,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为一个帝王,不该将精力都牵扯在这些儿女情长上?”
樽雨叹息道:“人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你能有儿女情长说明你是个正常的人,谁规定帝王就一定得天天带着兵去打仗,天天搞阴谋搞党同伐异,就像你说的,谁不想有个家,有个理解自己的女人。”
“可是你也不像以前那般愿意和我说话了。”
“臣妾是累了,没有父母就没有牵挂也无所求,没有子女就不用担心他们未来的地位和荣耀,没有要保护的人也就没了担心和自责,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早已失去了人生目标了。”
“你还有我啊?”
樽雨摇了摇头:“以前的你是世子,我可以随时跟着你,服侍你,保护你,现在的你是帝王,天下人的帝王,想见一面都难,臣妾早已心如死水了。有时候我还真羡慕李泫雅,她起码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可以选,倒真的想离开这偌大的宫殿,去周游世界。”
元功一惊,猛的坐起身来:“你也想离开我?”
樽雨凄婉的看了他一眼:“你还需要我吗?其实你我都清楚,此时的樽雨不过是你无处诉说苦闷时的听客罢了。”
这一刻元功竟然想起了元亶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即使拥有佳丽三千,天子也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
自己四个女人,皇后一心想的是光英的未来,是单家的家族命运;樽雨自从济成薨了之后便心如死灰,对自己不温不火;李泫雅虽然真心对自己,但时常受到其父亲的挑唆,总要多索取些政治资本。而戴如璎,是四个女人里唯一不索取,又能对自己热情以待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能在她的骨子里看到一些狡黠,这种感觉让他根本不敢靠近。
想到此,元功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樽雨,你若想走就走吧,去游历大川,去感受世界,让冷罡跟着你,保护你,直到有一天你玩累了再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真的?”这一刻,樽雨眼里竟闪烁着许久未见的灵动。
元功的心如同针扎般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