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雍被元功的话彻底惊呆了，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十年，多少曲折尽在眼底，可每一次曲折的背后都有如神助般化险为夷，现在想竟都有元功的影子。
    “二哥......”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世人眼中的混世魔王。
    元功拍了拍他肩膀，指着列祖列宗的牌位道：“对祖宗发个誓，说你能承担起这个重担，成为一代明君！”
    “我......”
    “发誓！”
    元功突然肚腹绞痛，不停的抖动起身体。
    “二哥，你的身体......”
    “别他妈的妇人之仁！发誓！”
    “是！我元雍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做一有道明君，不负祖宗，不负北野，开盛世之先河，明先祖之遗志！若有违此誓，甘受天诛地灭之苦！”
    “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元功狂笑不止，一口鲜血猛的涌了上来，险些摔倒在地。
    “二哥！”元功一把扶住了他。
    元功眯缝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再答应二哥一件事可以吗？”
    “您说。”
    “不要杀朕的光英和皇后阿城，后宫也都放她们出宫为民。”
    元雍怔住了，因为他曾经发誓要杀光元功所有的后宫妃嫔，以报乌琳之仇。
    “怎么？你不答应？”
    元雍轻叹一口气道：“答应，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让嫂子和光英受到欺负。”
    元雍点了点头：“放心吧，她们也绝不会去和你抢天下的。不瞒你说，朕只有半年的时间了，这半年朕准备御驾亲征南诏，一是为冷罡报仇，二是完成最后的抱负。即便不成......即便不成也要给你留下个和平之世。待你继位后，南可进江淮，北可守江北，无论是逼南诏议和也好，割地也罢，都是不错的选择。”
    “二哥......我......我怕我不能服众。”
    元功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皇帝金令来，递到他的手上：“别看你只有三万东京兵，拿着这支令箭，到时候元福寿会给你带来两万兵马，元谋衍会给你带五千兵马，就当是二哥给你最后的礼物了。不过......不过你需要和二哥演一出戏。”
    “演戏？怎么演？”
    元功摇了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朕会给你通知的，时机到了你便起兵称帝就是了，会有人帮你打理后事的。你登基后，先下诏历数朕的不是，比如杀皇太后、太宗及元翰、元弼子孙，毁上京等几十条罪过，再把朕贬为炀王；然后给元亶除掉东昏王的称号，恢复名誉，加谥号为熙宗，改葬于思陵；最后修复被朕毁掉的会宁府宫殿，恢复上京称号。至于那些已经死掉的或沦为奴隶的人，下诏令恢复他们的身份；对那些大臣的遗骨，派人到各处去访求，得到以后，由官府收葬；那些被朕削职、降职的官员，给予改正，量才录用。这些措施会帮你安抚、笼络住宗室贵族，那些原来反对过你又有才能的人，也会靠拢你，你只需要重用就是了。总之，朕做恶人，你做善人，这北野便可坚挺无比，但有两样东西，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改的。”
    “什么？”
    “一是法律！法不变，则国不变，名声、荣誉都是过眼云烟，给了他们也无所谓，唯独法律要用朕的新法。二是货币，北野此前用的都是北诏和东丹的大钱，朕重新制定了北野的钱币，这涉及到了国本，同样不可动。”
    元雍点了点头，他万万没想到元功会为他考虑到这么久远，随即问道：“二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打南诏？如今的北野繁荣富强，难道维持这种平衡不好吗？”
    元功微微一笑：“朕想要的未必是真的统一四海，而是要证明我有能力统一四海。”
    “证明了又能怎样？”
    元功挣扎着站起身来，捏住元雍的下巴道：“等你做了皇帝就懂了，你不是朕，还不能懂朕的心。你知道你和朕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元雍摇了摇头。
    元功道：“朕有野心，这野心可以吞天灭地，而你的心却只会是安于现状。将国家托付给你，也是因为你会守成，想让你开疆拓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光英还小，朕已经没有时间教他如何做皇帝了，若是光英在朕的羽翼下成长起来，你根本没有登基的机会，或许这都是冥冥中老天注定的吧。”
    说着，他看向祖宗牌位，将目光盯在了太祖元旻的画像上，说道：“祖父，孙儿把能做的都做了，你们无论理解不理解，都不重要。铲除那些蠹虫，只会让北野更加强大，否则......北野早就被他们掏空了，孙儿问心无愧，即便到了那边，你们也不要怪孙儿。”
    说着，他给元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转身对元雍道：“秘密回东京去，等待朕给你的旨意，得到旨意之时，可起兵先杀高存福，再定东京府，最后迅速占领燕京，大事即可成。”
    “二哥......你真的想让我登基吗？”
    “不然呢？朕连后事都为你想好了，甚至连朕的谥号都定为了炀，难道还有假吗？”
    “我......我还是难以想象，万一有州府反抗......”
    元功摇了摇头：“不会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全国上下没有人会反对你登基的。”
    虽然元雍依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待元雍离去，梁珫问向元功：“皇上，您真打算让位给他？”
    元功点了点头：“朕还有的选吗？”
    “老奴不明白。”
    元功拉着梁珫坐到了大殿门口，看向昏暗的天空道：“如果朕真的驾崩了，即便元雍不反，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元雍，届时谁能保证他们不杀光英不杀阿城？与其把江山拱手相让给狼子野心之人，不如将它送给可托付之人，最起码可保住我最爱之人的性命。朕如今也是看开了，什么江山富贵，什么荣华抱负，都没有安安稳稳的活着好。所以光英......朕还是希望他能做个普通的百姓，衣食无忧就行了。而能给朕这样保证的，除了元雍，没有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