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以后 ,李隆基闲住在宫中,不是追忆梅妃,就是思念杨玉环,肃宗李亨体谅父亲,经常过来看望他。
李亨令以前侍奉李隆基的人,仍然随侍在他身边。
就算是梨园歌舞团成员,散落在民间自谋生路的,也一律召还,按时发给工资,能回来侍奉李隆基晚年高兴就行。
做了这些,怎奈李隆基还是郁闷不乐。在大明宫举办的李隆基生日宴会,本来是一场喜庆事,因为李隆基情绪低落,大家也高兴不起来。
悍妇张皇后和奸贼李辅国,李隆基平常不喜欢他俩。
既然这样,他俩就向李亨给李隆基进谗言。
他俩都说:
李隆基心里不高兴,是另有隐情,他后悔自己不是皇帝了,他还有野心,不可不防他乱作为。李亨耳根子软,被说得将信将疑。
这时候张皇后的儿子李佋得病医治无效死了,张皇后因为悲伤心生冤恨,说李隆基老而不死是个老贼。
她对李亨说:
“老家伙整天无缘无故地抹泪哭泣,哭坏了皇室家族的运气。
老东西哭哭哭,给我儿子李佋哭来了躲不过去的一场生死大祸。”
从那以后,张皇后白天黑夜地同大太监李辅国商议,要想办法发泄仇恨。
在一天,李隆基登上皇宫边上的长庆楼 ,长安百姓从楼下路过。
皇宫围墙不高,李隆基站在靠近围墙内的高楼上,老百姓一抬头能真切地望得见他。
百姓们隔着皇宫围墙,都纷纷跪地下拜,齐声喊:
“太上皇万岁!”
“太上皇万万岁!”
李隆基平时藏在深宫闷得慌,看见了百姓也兴高采烈。
他命令太监们打开的小宫门,拿出些美酒、美食,分赏给百姓们,让他们拿回家享用。
李隆基召护卫皇宫小宫门的禁卫军将军郭英义,让他上楼侍宴陪吃酒席。
李辅国想:这件事可以小题大做,大肆发挥,他入宫对肃宗李亨说:
“太上皇住在兴庆楼,他不安守本分,天天和兴庆宫以外的人沟通交流,和他们关系处得火热。
他和阵玄礼、郭英义、高力士等人,秘密协商对陛下您不利的行动。
如今六军将士,多是跟随陛下您保卫国家的功臣,大家都心生疑虑,都担心太上皇拥旧将旧兵要东山再起。
他们一伙人东山再起了,将把我们这些为了复国苦战立功的将士们至于何地?
我千方百计给他们解释,他们还不能消除疑虑。
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我不能不向皇上您如实说明。”
肃宗李亨听了沉吟不说话,过了很好时间才说:
“太上皇仁慈善良,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李辅国又说:
“太上皇本人或许没有重掌天下的心思,恐怕一群小人整天围着他转,蒙蔽太上皇,这样下去有可能导致发生不测事变。
陛下您才是天下的主宰,他已经退休了。
您应当为国家前途未来着想,防患于未然,处理变乱在萌芽状态。
难道堂堂天子能像布衣平民那样对长辈听之任之的只管愚孝么?
并且兴庆宫和老百姓住宅区只隔着一道矮墙,不适宜太上皇安宁养老,不如让他搬到远离宫墙的大内深宫幽静安宁。
建议让太上皇搬家住进内宫深院,这样既可远避纷乱世态,还能让他隔绝那些怀有异心的小人。
避免小人同他联系频繁紧密,迷惑太上皇的心智。”
李辅国自己是个奸邪小人,还张口闭口说人家是小人。
肃宗李亨听了不禁流下眼泪来,语气舒缓地说:
“太上皇喜爱住在兴庆宫,为什么动不动就逼迫他搬家挪地方?”
话刚说完,李亨看见张皇后走过来,她在一旁接着李辅国的意思说:
“妾为陛下盘算,觉得也是应该告诉太上皇,让他从兴庆宫搬走,这样可避免发生变乱隐患。
原陛下采纳李辅国的忠臣良言。”
两个奸人进谄言时,李亨还有父子情,但是李亨太懦弱,不敢正言厉色震慑他俩进谄言。
张皇后见李亨沉默不发,忿忿地说道:
“今天不听良言,以后发生了事情,不要光知道后悔!”
言辞强悍泼辣地说完,张皇后一扭头一转身,气昂昂地去了后宫。
肃宗李亨仍然左右两难,做不出任何决定。
李辅国退出朝堂,挨个指使皇宫禁卫军将领,让他们都去向李亨下跪奏请,请求奉迎太上皇搬到西北角内宫。
肃宗李亨听了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懦弱,皇帝没有皇帝该有的威严气场,只会怨妇式哭泣流泪。
李亨他爹李隆基远比唐太宗李世民缺乏胆识气魄、缺少英雄气概,李亨也好不到哪里去。
众将领跪求李亨,李亨不知所措的时候,奸臣贼李辅国假惺惺地来给李亨打圆场。
李辅国口气严肃地对禁卫军众将领说:
“圣上英明,自然会听从大家的请求,你们都退下,听候消息。
别再跪在这里不肯起来了!”
他一发话,众将士才纷纷起身散去。
肃宗李亨有多优柔懦弱?让父亲李隆基搬家他不忍心,不让父亲搬家,众人又不依不饶。
为这事,他忧郁愁闷得生了病,躺在床上好几天不能上朝了。
李辅国见李亨优柔没有主张,还愁得生病不上朝理政了,竟然大胆替他做了决定。
李辅国对禁卫军将士、宫中太监们,假传李亨圣旨,先把兴庆宫马厩养的好马三百匹,牵走了二百九十匹,只给李隆基留下十匹。
然后令皇宫禁卫军铁甲骑兵五百人,各持刀剑待命在睿武门外。
李辅国自己走进兴庆宫见李隆基,对李隆基说:
“皇上有诏令,命令宫人今天行动,迎奉太上皇搬家到西北内宫。”
李隆基不搭理他,骑上马出了兴庆宫,高力士也骑马在后面跟随。
李隆基想要去问问李亨这是怎么回事。
李隆基到达睿武门,一眼看见睿武门外,皇宫禁卫铁甲骑兵都身披铠甲骑在战马上,几百兵马密密地站在门外,都举着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杀气腾腾地往这边看着,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李隆基的去路。
李隆基吃惊地问:
“你们要干什么?”
铁甲骑兵们声音洪亮地回答:
“皇上担心兴庆宫低湿狭小不安全,我们奉命执行任务,迎请太上皇搬家去西北内宫。”
李隆基有些愣神,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李辅国直接走到李隆基身边,一伸手夺去了他手里的马缰绳。
猝不及防被夺去了牵马缰绳,李隆基吃了一惊,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
高力士急忙走到近前,朝李辅国摇摇手说:
“今天既有事需要变动,也得顾全礼节礼仪,为什么惊吓太上皇?”
李辅国呵斥高力士:
“你这位老大爷太不懂事!”
高力士听了勃然大怒说:
“李辅国你别这么蛮横不讲理!
这是五十年太平天子,你今天目中无人惊吓他,你想干什么?”
李辅国见高力士话语不相让他,才觉得自己言行有些唐突,慢慢地走开。
高力士又代替李隆基宣诰旨说:
“太上皇让我问问将士们,你们没有事赶紧退下,不必簇拥在这里护驾!刀剑林立你们想干什么?!”
禁卫军骑兵们见李辅国已经气馁后退,也不敢倔犟逞强,便一齐下马,放下兵器,倒身朝李隆基跪拜,三呼万岁才骑上马退走。
高力士呵斥李辅国:
“李辅国!你过来为太上皇牵马!”
李辅国只好乖乖地上前,牵起马缰绳,和高力士一左一右陪护李隆基,引导他骑马走进西北内宫,到达甘露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