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德宗李适惊慌失措,急忙领王贵妃、韦淑妃、皇子们、公主们,从长安皇宫后苑北门仓惶出逃。
忙乱中李适慌得连皇帝御玺都来不及拿。
多亏王贵妃忙乱中尚且还能心细,她拿了御印,用一件裙子包着,携带在身上。
要是忘了带上御印,李适逃往外地后,连发个圣旨都发不成了。
发圣旨得盖上皇帝御印才算数。
没有御印,随便谁都想模仿李适笔迹,手写一幅字,冒充是一道圣旨。
大太监窦文汤、霍仙鸣,率太监一百多名护驾随行。
李适的外逃纵队,普王李谊当开路前锋,太子李诵当后卫后腚。
司农卿郭曙、右龙武导军使令狐建护驾。他俩各领属下随从,共有四百人。
姜公辅骑马追上李适,对他说:
“朱泚曾经当过泾原军队的头领,他是这支兵变军队的老领导。
因为他弟弟朱滔反叛,朝廷把朱泚免了官,让他闲住在长安,他心中愤愤不平,怨恨朝廷。
如今泾原乱军控制京城,这支乱军如果推举他当统帅,皇上就控制不了朱泚了。
不如下令让他跟随皇上同行,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没法作乱胡来。”
德宗李适这时只想快逃,顾不了想这么多了,便摇摇头说:
“现在赶路要紧,已经来不及传召他了。”
于是李适为首的皇室逃跑纵队向咸阳逃去。
泾原乱军已占领长安城。
他们拥入皇宫含元殿,兵士们自发地排队,要轮流坐坐皇位过过瘾。
大家都有好奇心,皇帝的座位闲在那里,每个人都想坐上去耍一耍。
乱军兵士在皇宫里玩耍打闹,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他们像一窝蜂一样,跑去抢劫国库。国库金银铜钱,能拿多少拿多少。
图案精美的绸缎,他们嫌弃不要,因为绸缎太重,不好携带。
乱兵也想抢绫罗绸缎,给爹娘、老婆往家里寄,往家里送去惊喜,可那时没有当今发达的物流和快递。
跟随乱军涌进国库的长安居民,也争相参与哄抢。
他们不嫌弃绸缎太重不好拿,他们哄抢铜钱,也哄抢绸缎,他们的家就在跟前。
参与哄抢国库财物的大爷、大叔,大哥、小老弟,他们可都是本地的。
姚令言管束不了他的属下军队,没法制止抢掠,特同乱军将领们商议:
“可不能这么一直乱下去!
军队不受约束,奸淫妇女、杀人放火的事儿都得出!
你们不听我的话,让你们的老统帅朱泚来领导你们也行啊。”
朱泚讨平刘文喜后,曾奉诏令留镇泾原,被李适加封成了“太尉”。
后来朱泚弟弟朱滔造了反,秘密派人给朱泚送来一封用蜡密封的书信,在信中商议朱泚和他一起反叛朝廷。
送信使者被马燧的兵士盘查扣押,从他身上搜出了谋反密信。
马燧派上兵士,连同信使和谋反书信,一同押送长安,报知了德宗李适。
李适召朱泚到朝堂,拿出朱滔的密信给他看。
朱泚当时害怕极了,请求皇帝李适赐死他。
德宗李适说:
“你们兄弟俩相距遥远,从信里可以看出,你俩事先不是造反同谋。
这种情况,我不问罪杀你,可你再继续当朝官不合适了。
我只是给你免职,我赏赐你一处宅院,你就暂时闲住在京城罢。”
从此,朱泚被罢官,闲住在长安。
这时姚令言提议乱军拥戴朱泚为首领,乱军将领都乐意。
于是乱军将领们相约同行,找到了朱泚的宅府,邀请朱泚担任他们泾原乱军的头领。
朱泚和泾原乱军将领,是老领导和老下属见面,彼此先客气寒暄一番。
国人自古喜欢客套,不像西方人脑子没回路,只会直来直去。
将领们说明来意,朱泚先是装模作样地假意推辞。
他的推辞可不能当真,当真就输了。
乱军将领一再恳请,朱泚这才“无奈”答应下来。
朱泚趁着半夜进入皇宫,乱军将士前呼后拥,全程护卫着他。
兵士们高举火把,照亮长安街道,他们一路前行,到达含元殿。
天亮以后,朱泚开始发布命令,强调国法军纪,宣布从此结束混乱局面。
朱泚发五条军令,令泾原全军将士:
一、不准伤人杀人。
二、不准纵火烧房。
三、不准欺男霸女。
四、不准哄抢公私财物。
五、不准占据皇宫。
朱泚第二天,搬住进皇宫北华殿。
他命人贴出榜文,再安抚泾原将士和宣谕官民。
榜文说:
“泾原将士,奉皇帝诏命,冒风雪、涉泥泞,远道而来,解救国家危难,忠勇可嘉。
然而,将士们不懂朝廷法规,跑进皇宫禁地,惊扰圣驾内心不安,西出巡视民情。
现在由太尉朱泚暂且统领军队。统军官署令:
各神策军士及文武百官,凡是亨受国家俸禄的人,全部奔赴皇上所在的地方,去保护皇上安全。
因事不能前往的,即到本统军官署报知。
若三天之内仍不到官署说明原因者,一旦查出捕获,一律诛杀不赦。
为此榜示大众,使人人都知情。”
消息不灵通的京城官吏,见了这个榜文,才知道德宗李适已经西逃离京。
宰相卢杞、新任宰相关播,换成平民衣服,晚上偷逃出城,投奔皇帝去了。
神策军使白志贞,
京兆尹王翃,
御史大夫于颀,
中丞刘从一,
户部侍郎赵赞、
翰林学士陆贽、
也陆续骑马西行。
他们跑到咸阳,才和德宗李适聚到一起。
德宗李适西逃到咸阳,才想起桑道茂的预言,又下决心离开咸阳,转去奉天避难。
奉天守城将士,站在城墙上,远远看见皇帝车驾突然往奉天赶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守城将士都很害怕,他们打算去奉天附近的山沟里躲藏一下。
奉天主簿(会计)苏弁是有见识的人,他对大家说:
“皇上从西边赶来,我们地方官员,应该迎接拜见,为什么反而吓得逃躲藏起来呢?”
于是奉天文武官员,相约迎接李适车驾进城。
京城百官,听说皇帝去了奉天,随后陆续奔赴奉天。
左金吾大将军浑瑊到来,他对德宗李适说:
“朱泌被哗变的泾原乱兵拥立为兵马元帅,这种局面后患无穷。
我们不可不严加防备。”
德宗封授浑瑊为京畿渭北节度使,且诏令各道节度使前来救援护驾。
卢杞很不言兴地说:
“朱泚对朝廷忠诚无限,他丹心一片可对苍天!
他为什么要作乱?怎么可能作乱?
我情愿身上长出一百张嘴,一百张嘴一齐说,我保证他永远不会反叛!”
德宗李适觉得他说得对,他心里热切期盼:
朱泚快快领兵前来,迎接他这个皇帝回京城。
哪知这时朱泚已经密谋反叛,打算自己当皇帝了。
如此相反的判断,卢杞和李适算是又坏又蠢的组合,卢杞是特坏,李适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