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云净天空,山高月小,清光如昼,玉宇无声。
此时的凝碧仙府尚未开辟,仍旧在千寻绝壑之下,甚是广大,琪花瑶草,灵泉怪石,到处都是。下面虽然别有天地,风景灵秀,可是由上下望,却是一片沉冥。
离峨眉金顶的数十丈,终年云雾布满,其深莫测,游山的人轻易足迹不至。纵有大胆游客,沿着金顶后面危崖削壁攀援到此,见当地除了有一座三数丈大的石洞和洞侧几树梅花、一片石地之外,毫无他物,路又险滑难行,也必会兴尽回去,决想不到这绝壑下面,还藏有神仙宫宅。
只见东南方天空中一道红光,一道金光,疾逾电掣,长虹经天一般,带着破空之声响彻寰宇,打破了此处原有的宁静无声,直往金顶飞射下来。
刚刚越过金顶,便见斜刺里飞来三道白光。内中一道光最强烈,宛如太白经天,长虹飞泻,与众不同,一见便认出是长眉真人门下弟子,人称“万里长虹”的髯仙李元化的剑光。
那三道剑光来势绝快,金、红剑光又被崖脚挡住,对方不曾发现,只是看得一眼,便往绝壑之中飞射下去。直到金、红剑光跟踪追到,崖前已无影迹,然后急忙穿云直下。
刚到凝碧崖古捕巢下,便见仙籁顶旁迎来男女四人。定睛一看,当前三人,乃是妙一真人齐漱溟,妙一夫人荀兰因,还有髯仙李元化。后面还紧跟着一名少年,一个穿黄麻布野服的,年约二十多岁,身材不高,是个小胖子,腰间系一破旧革囊,未带兵刃,看去人颇精神儒雅,乃是妙一真人门下唯一高徒申屠宏。
一道金光、一道红光自天飞下,金、红剑光敛处,来人已现出身形。申屠宏见来的是一男一女,少女容貌极美,身穿丹色羽衣,年约十七八岁,身姿傲然挺立,似雪的青丝随着袍带猎猎飞扬,腰间系一个金丝锦囊,美艳如仙,与世独立。而那少年看去至多不过十五六岁,生得骨秀神清,肤白如玉,重瞳凤眼,目光明如郎星,隐蕴威风。穿一件青罗衣,腰悬长剑,另外佩着一个细长革囊,左手上带着两枚铁指环,神情尤为英爽,来人正是秦清雪与其徒阮征。
秦清雪看了看妙一真人齐漱溟与申屠宏,不禁想起一事,美眸闪了一闪。
阮征原与申屠宏本是同门师兄弟,一同拜入妙一真人齐漱溟门下,夙根最厚,屡生修积,日后更是峨眉七矮之首。不知为何,竟机缘巧合之下,得她相救,更被收入门下。
秦清雪曾经连用紫薇神算与先天神算,凝神捻算过数次,只为大劫天机微妙,越是局中人越算不出。任是法力多高,也只能是测知一个大概。
秦清雪多次虔占,不过也只是算出阮征与她缘分早定,是日后劫数之一。不过她与那乙休一般,素来坚信人定胜天,偏不信什么缘孽劫数,注定不能避免。
秦清雪与阮征师徒二人朝妙一夫妇、髯仙李元化及申屠宏等人行了道礼,他们还礼,诸人相互通名礼见之后,妙一夫人方才说道:“秦仙子与令高足前来之事,恩师已然告知于我等。时机不巧,恰逢恩师近日所炼太清仙篆功行完满,正在神游灵空仙界,不曾醒转。失礼之处,还望秦仙子莫要见怪。不过,恩师神游天外之前,便留下仙示,嘱咐我等静候仙子的到来,便将本门至宝暂借于仙子。秦仙子,还请一看,你之所求,是否是此宝?”
妙一夫人话音刚落,便自法宝囊中取出一件法宝,素手持之。秦清雪定睛一看,见是一个长圆形的罗盘,只有三尺方圆大小,盘中满是日月星辰缠度,密如蛛网。中心浮卧着一根尺许长的银针。
此宝名唤宙光盘,乃是前古至宝,专破磁光和太阴元磁真气,神妙非常。自落于长眉真人手中,视若珍密,特封藏多年,便连妙一夫妇等门下弟子,亦未曾见过。秦清雪来访借宝之前,特令原身纪宁飞剑传书于长眉真人,说明其中厉害之处,否则万难借到此宝。
秦清雪伸手将宙光盘自妙一夫人手中接过,便将手抱拳,行了一礼,言道:“事出紧急,无法多作逗留,我师徒且去了,还宝之日,再做叙谈。”
妙一夫妇与髯仙李元化闻言,皆回了一礼。秦清雪将手一举,连带着她那刚鞠身起身的徒儿阮征,一同化作一道金色霞光,经直破空而起,转瞬即逝。
齐漱溟远眺着金霞一闪即逝的余光,不禁目露出些许复杂之色。其妻荀兰因知丈夫心中所想,伸手为他整肃衣冠,美目含情,笑道:“与之无缘错过,此乃是天机定数。夫君数世修道,今世亦也修行多载,夙慧早复,今日倒是生了几分世俗之心了。”
齐漱溟望着眼前的妻子,身着一身道装,看去二十三四岁,貌绝美秀,意态娴雅,顿目露释然之色,笑道:“是为夫着相了。”
秦清雪架着遁光,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看,嘴角含笑,浑不在意。
不过只是因缘遇合,顺其自然罢了。她从未打算去抢徒弟,但是既然已拜入她的门下了,她自不会再让与他人,除非她死了。
秦清雪周身金霞闪闪,耀眼生辉,将天上罡风抵御在外。阮征只是耳听风声急劲,却怎么都吹不到身上来,身外景物也看不见。
不过几个晃眼,阮征便脚踏实地,定睛一看,觉得天体有异,所见星辰都较往日的大,地面上凹凸之处甚多,时见方圆千百里的深穴,天气奇冷,有的地方长河千里,绣野云连,只是鸟兽大而不多,形态特异。
偶然发现丛林深处大河两边有些野人,身材俱甚瘦长高大,肤黑如漆,纵跃如飞,每人身上只围着一片兽皮、树叶之类,拿着石条和树枝所制成的兵器,飞驰往来于林野草树之中。
阮征见此,笑道:“这里的人怎会还似上古之民一样?”
秦清雪目视着前方,回道:“我们师徒二人此时不在地面,而在地壳之下。此时约在申西之交,如此奇冷,晚来天寒,可想而知,外人到此,绝难生活。中间又隔着数万里的冰洋大海、雪漠荒原,凭这类人,如何能够飞渡过去,限于天时,只好穴居野处了。”
正说之时,忽见天宇渐低,身外似有雾气笼罩,前方路途顿变成一片混茫,天星早已隐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