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微微露出了鱼肚白,整座桃花镇都还沉浸在一片灰蒙蒙的静谧之中。
昨天晚上,叶辰晔几乎一宿未眠,一直都沉浸在难以遏制的亢奋、焦急、难熬、紧张和不安等几种情绪的交杂之中,就好像神经被翻来覆去的扯来扯去!
所以,即使熬不住瞌睡了过去,也会很快醒过来,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笑醒的。
就在刚才,他又瞌睡了过去。
“吱呀~”
但是一声轻轻的推门声,立即将他惊醒了,他猛地半抬起身子,瞪着充满了血丝、猩红的双眼,既兴奋期待,又有些忐忑地看着少年小泥鳅和黑衣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屋子。
他翻身坐了起来,兴奋地问道:“借了多少?”
小泥鳅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大大的包裹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看见包裹的体积,叶辰晔的眼睛里射出了亢奋的光芒!
在他激动和欢喜的目光中,小泥鳅把包裹一层、一层地打开,最后,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
“难道,你偷的是无价宝物?”叶辰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小泥鳅。
小泥鳅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金条了?”叶辰晔微微有些失望,因为他估摸了一下,如此小的匣子,是装不下三根金条的。
“不过也还好了。”他点了点头,“应该也值百两白银了!”
但是,小泥鳅再次默默地摇了摇头。
叶辰晔眨了眨眼睛。
“不要再和恩公卖关子了,快打开吧!”他搓了搓手,低下头,一万分期待地盯着那个小小的木头匣子,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嘿嘿嘿,没想到,老子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就这么轻松的来了!”
在他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小泥鳅打开了木匣,露出了里面可怜的小半串铜板。
“······”叶辰晔眨了眨眼睛。
“开什么玩笑!!!”看着盒子里可怜巴巴的小半串铜板,他顿时傻了眼。
“你们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是吧?”他看了看小泥鳅,又看了看黑衣人,“好了,别闹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平抚了一下胸口,“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把成果拿出来吧!”
“没有在和你开玩笑!”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意思?”叶辰晔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看向小泥鳅,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有一点缺氧。
“连年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出了个雍朝统一了中原,也是在不久前才刚刚一统,百姓们都还没有来得及休养生息,哪里有什么钱。”小泥鳅讪讪地解释道。
“吼!”叶辰晔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谁让你们去偷百姓了???”他对着两个人摊开了双手,“不是说好了去偷为富不仁的吗?”
“你们这里是个小地方。”小泥鳅用手揉了揉鼻子,“这镇子里,根本就找不到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城里你又不让去······”
“那-说-好-的-‘邻县’-哪?”叶辰晔看着他。
“你们这里只有平江县和齐江县,没有临县······”小泥鳅揉着鼻子,将目光望向了别处。
“我,我去!”叶辰晔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好!”他喘着粗气点了点头,“那咱们退一万步讲,即使没有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他将苦大仇深的目光从那半串可怜巴巴的铜板上,挪到了两个人的脸上,“不是还有市井无赖的吗?去他们家翻翻啊!虽然,那些市井无赖的家底也许比不上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富余,可是胜在数量!多跑几家,总会有收获的!”他对着两个人摊了摊双手!
“这些人都将银钱看得紧。”黑衣人抱着胳膊,在一边插话说道。
“看得紧?”叶辰晔觉得自己简直有些欲哭无泪,“你们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侠,一个深夜撬门入户的惯偷,就因为他们看得紧,就这样放弃啦?职业道德呢?”
“如果用强,那就不是偷了,而是杀人越货!”黑衣人严肃地对叶辰晔解释道。
“你不是还要替我杀几个人的吗?”叶辰晔被他气到整个人的状态都要不太好了!
“那不一样!”黑衣人严肃地说道!
叶辰晔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有什么不一样?”
“受托于人杀人,和无故杀人不一样!”黑衣人解释起来的样子十分认真。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叶辰晔努力强迫自己,将五味杂陈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他缓缓点了点头:“算了,算了!虽然这些地痞、无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确实该由法度去治他们!”
他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上辈子也不是个法盲,但主要······还是对两个人实在无计可施。
他的目光扫过那小半串儿可怜巴巴的铜板,心如死灰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你们两个折腾了一宿的成就,遇见你们两个,真是天意啊!”
但是忽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看向黑衣人和小泥鳅:“你俩······不是私吞了吧?”
“绝对没有!!!”小泥鳅和黑衣人异口同声说道!
叶辰晔缓缓摇了摇头,用手分别指了指他们两个:“算了,就信你们两个一次!”
“你说过,管饭的是吧?”黑衣人看着他,舔了一下嘴唇。
······
这天早上,叶辰晔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妹妹叶若若给他们送来了早饭就出去了,看着这些寡淡难咽的腌菜和稀粥,叶辰晔实在提不起什么胃口。
“喂,你叫什么名字?”他侧了一下头,看着黑衣人问道。
“无名!”黑衣人有些冷淡地回答道。
“无名?”叶辰晔看着他,又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代号?或者,你的同门都怎么称呼你?”
“就是无名!”黑衣人再次有些冷淡地摇了摇头,“其实,你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
“我懂,那我就不问了。”叶辰晔十分老道地点了点头,继续百无聊赖地躺着。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转过头看着黑衣人:“那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叫你‘喂喂喂’吧?”
“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的!”黑衣人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你跟谁说话都这么暧昧的吗?”叶辰晔用手指了指他,然后继续锲而不舍地歪头看着他,“就当是满足我的一个小心愿!”
“昨天为什么不提寻常的市井百姓?为什么不让偷他们?”忽然,黑衣人没头没脑地问道。
“什么?”叶辰晔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只让我们去偷大户人家和市井无赖,不去偷寻常百姓?”黑衣人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大侠,他们家有钱吗?”叶辰晔看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我觉得还有其他的原因。”黑衣人伸手去拿粥。
“为什么?”叶辰晔看着问道。
“你的眼神!”黑衣人看着他说道,“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我觉得你虽然看似无赖,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我同意!”小泥鳅一边“兹溜”、“兹溜”的喝粥,一边举了举手
“那你们可说错了,我们只是一面之缘,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叶辰晔收回了目光,望向了房梁,“而且,真正玩儿弄人心的高手,眼神是会根据需要,随时变化的。”
“真得没有其他的原因了?”黑衣人继续问道。
“你们也说了,连年战乱,寻常百姓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够苦的了,做人总要有点儿良心的。”叶辰晔望着房梁说道。
“我就说我同意的吧!”小泥鳅得意地看了黑衣人一眼。
“你和良心······”黑衣人端起了粥,扭头看着他。
“怎么了?”叶辰晔也扭过头看着他,“我和良心,不太搭啊?”
“嗯!”黑衣人点了点头。
“嘿!”叶辰晔看着他,“还想不想喝粥了?”
“虽然知道你尚良心未泯,但是从你嘴里提到良心,总感觉,有些怪怪的。”黑衣人扭过头去,闷头喝了一口粥。
“你一个随时都要提剑杀人的,还好意思质疑我的良心???”叶辰晔看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黑衣人继续闷头喝粥,“之前不是还要把我活埋了吗?”
“原来你都听到了啊?”叶辰晔有些尴尬地抠了抠脚丫子,“但那是因为你先想杀我!”
“我没有真得想杀你,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而已!”黑衣人抬起头看着他,口气听起来很真诚。
“这事儿就翻篇了,谁也别怪谁!”叶辰晔拍了拍手,“老黄历翻过,新的生活才能开始!”
“你的脸皮有一些厚!”黑衣人十分认真地发表了自己对叶辰晔的看法,然后夹起几块咸菜,放到稀粥碗里搅了搅。
“原来二位,还有这么精彩的一出啊?”小泥鳅仿佛挖掘到了不为人知的宝矿,顿时惊喜地放下粥碗,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人,“讲讲呗!”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
“我还是给你起个名字吧?”叶辰晔看着黑衣人,旧事重提。
“随便!”黑衣人一边喝粥,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通情达理!”叶辰晔从脑勺下面抽出一只手,对他竖了竖拇指。
“名字本来就无关紧要,一个称呼而已,所以随便你。”黑衣人转着碗,又喝了一口稀粥。
叶辰晔低头寻思了片刻,一拍大腿:“就叫你藤子京吧!”
“有什么来历吗?”黑衣人低着头喝了一口粥。
“是有些来历!”叶辰晔点了点头,“但是我和你解释不清楚。”
“那你可以试着解释解释看。”黑衣人又夹了一块咸菜放到了粥碗里面。
“原来你也有好奇心啊?”叶辰晔歪过头,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我还一直以为你就是一根会动的木头呢!好,那我就给你解释解释,藤子京是电视剧《庆余年》里面的一个人物,但是和你同音不同字,同时呢,也和一篇抒情的散文有关。”
“电视剧里面还有人物传记啊?那不是本术门秘籍吗?”黑衣人就着咸菜喝了一口粥。
“谁告诉你的?”叶辰晔白了他一眼,“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电视剧’是一本术门秘籍!”
“那你是从哪里知道千门之术的?”藤子京扭头看了他一眼
“大哥,原来你是千门中人啊?”小泥鳅“嗖”的一声,窜了过来,“怪不得你连鬼影门中的人都能收服呢!我认你做大哥,算是跟对人了!”
黑衣人猛地扭头看着他,目光中寒意闪烁,吓得小泥鳅一缩脖子!好在叶辰晔并没有太注意到他的话。
“鬼什么门?”他看了小泥鳅一眼。
“我······我瞎编的!”小泥鳅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因为藤大哥的身法太厉害了,‘嗖’、‘嗖’、‘嗖’,让我想起了鬼影。”
“确实像!”叶辰晔点了点头,“配上他的那副尊容,就更像了。”
藤子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是说你的表情。”叶辰晔“嘿嘿”笑道。
小泥鳅捂着嘴,“嗤嗤”偷笑了两声。
“那你继续说。”藤子京继续低下头喝粥。
“这个就不方便继续透露了,毕竟那么高深的学问,不能随便示人的。”叶辰晔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
“我听说,大家都说你是个疯子?”黑衣人放下碗筷,用手抹了一把嘴巴,“自从大病一场之后,便时常疯言疯语,我起初还不太信,但是现在信了,而且深信不疑。”他扭头看了一眼叶辰晔,“哦,对了,你以后可以叫我藤子京。”
“要说疯子,上辈子我才是疯子。”叶辰晔盯着房梁有些发呆。
“果然是疯了。”藤子京扭了扭脖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上辈子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叶辰晔没有理会他,继续盯着房梁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为了自己而活,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只为了自己而活!算了,你们是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