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请我吃顿饭过份吗?”费化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而且,我敢打包票,日后,你绝不会在乎我这几顿饭钱的。”
“吃饭可以,可是其他的你就想多了,因为我完全不想做官!”叶辰晔放下了茶杯,忽然,他身体向前倾了一下,凑近费化的身前,小声问道:“你这用毒的本事,高吗?”
“你不是见过吗?”费化看了他一眼。
“我是问你真正的本事,到底有多高?”叶辰晔伸出手,在他眼前上下抬了一下,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大约在这个高度。”费化把手举在自己眉间的位置,“不是我夸口,我用毒的本事,那可以说是自成一家!”他干笑了一声,“就比如,那两个年轻人做的事情,我刚才都看到了,一个书生,一个富家子是吧?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就替你弄死他们,保证死得特别自然!”
“这个不用!”叶辰晔连忙摆了摆手,“那两个家伙就是再可恶,也罪不至死!”
“你就是心肠太软了!”费化喝了一口茶水,“如果哪天改变主意了,告诉我一声!”
“如果有需要,我一定找你!”叶辰晔赶紧说道,“但是你千万不要乱来!”
“放心吧。”费化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他们又不是找我的麻烦,你不同意,我吃饱了撑的,去揽这档子闲事儿!”
“那就好!”叶辰晔这才放下心来,突然,又瞄了他一眼:“死得特别自然?”
“怎么,担心我给你也下毒啊?”费化猜出了叶辰晔的心思,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然他尽量让笑容看起来和蔼,但是叶辰晔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笑里藏刀。
“不担心是假的!”叶辰晔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放心吧!”费化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盗亦有道,我就是看着有些不太靠谱,其实挺靠谱的。”
“那就好!”叶辰晔看了他一眼,“真想收我为徒?”
“想啊!”费化点了点头,“我这一身本事,总得有个传人不是?”他抬手向叶辰晔一指,“你最合适了,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拜师的那套啰里吧嗦的繁文缛节,就免了!”
“那我还真得学学!”叶辰晔点了一下头,“否则,哪天死得特别自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嘿嘿嘿!”费化看了他一眼,干笑了一声,然后放下了茶杯,“上菜吧?让我也尝尝这涮火锅到底是什么味道!”
少顷,伙计便摆满了一桌,两个人正式落座,殷伯平也重新过来相陪,三个人围坐对饮。
席间,叶辰晔和费化说起以前的往事,不免都有一些唏嘘感慨。
“也不知道我奶奶和我妹妹在家里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叶辰晔叹了一口气。
“你是该写一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了。”费化对他说道。
“你提醒的对,前一阵子事情太多了些,还没有顾上。”叶辰晔喝了一口酒。
“不过说起来,你离家的时日也不短了,又加上沉船,你家里人肯定担心坏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费化看着他问道。
“等饭庄的生意理顺了,我便回去一趟!”叶辰晔一仰脖,将杯子中的酒一口喝干了。
“你是该回去看看了。”费化点了点头,夹了一片羊肉到火锅里涮了一下。
“东家,我也有一个问题。”殷伯平看着叶辰晔问道,“您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那两个家伙是来闹事儿的呢?”
“我啊,会相面!”叶辰晔打趣道。但是实际上,他毕竟是两世为人,况且,前世的资讯又那么发达,什么样的地痞无赖他没有见过?没有听过?
“东家,您就别打趣我了。”殷伯平憨憨地笑道,“当时多亏您镇定,我急得后背都被汗浸透了!”
“其实也不是打趣,我一看那两人的那副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叶辰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多加历练,遇事也就不慌张了!”
“东家这是慧眼如炬!”殷伯平恭维地说道,然后又问道:“可是东家,您怎么就能断定,问题是出在茶叶上呢?”
“要上演这种戏码,除非是买通了后厨,可是后厨的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品都靠得住,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大!”叶辰晔回答道,“那么,既然如今市面上还没有催吐药,那么最简单的催吐方法,就是在茶水上面动手脚!所以我当时才会忍着恶心,嗅了嗅那滩呕吐的秽物,果然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原来如此!”殷伯平由衷敬佩地对叶辰晔竖起了大拇指,“东家虽然年轻,但和老江湖相比,都是全然不逊色的!”
“他可比老江湖厉害!”费化一边喝酒,一边笑道,“所以招惹谁,也不要招惹他,不但落不着什么好处,没准儿连小命都要搭上!”
“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掌柜,你把他吓坏了,可赔不起。”叶辰晔看到殷伯平吓得一哆嗦,急忙对费化开玩笑地说道,然后伸手拍了拍殷伯平的肩膀,“你别听他瞎说。”
费化夹了一筷子羊肉塞到了嘴里,然后扭头看着叶辰晔:“你刚才说催吐药?这个简单啊,你要是想要,我明儿个就给你配两副。”
“得了吧你。”叶辰晔用手捶了他一下,“快吃菜吧。”
夜色深沉,一片寂静的华阳王府中突然传出了几声夜枭的叫声。
楚子衿此时还没有睡下,听见叫声,连忙吹熄了蜡烛,然后换上了夜行衣,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她照例先侧耳听了听,然后才推开房门,一闪身走了出去,然后折回身,将房门又轻轻的带上,看看左右无人之后,她身形一纵,悄无声息地掠出了华阳王府。
掠出华阳王府之后,她先闪身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下,在确定过左右无人之后,她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但是她在小巷中还没有走出多远,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突然从一处屋脊上悄无声息的凌空而下,挺剑骤然刺向她的后心!黑衣人手中的剑细而尖锐,在黯淡的星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楚子衿似乎全然无觉,但是待剑尖离她的后心只有咫尺之遥时,她却突然转身!
剑尖在离她胸口毫厘之外停住了!
楚子衿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忽然,她莞尔一笑。
“我早就发现你了,师兄!”她对蒙面人说道。
“我是想看看,你在王府待得时间久了,武艺是不是已经懈怠了!”蒙面人收起了剑,拉下了脸上的黑巾,也微笑着看着楚子衿。
这人正是那日,在太子府与她深夜密会的那个黑衣人。
“师兄觉得如何呢?”楚子衿歪起头,像个小姑娘一样看着他,微笑着问道。
在这个黑衣人的面前,她的确乖巧的就像是一个小女孩。
“还算机敏!”黑衣人点了一下头。
“师兄来约我,有什么事情?”楚子衿看着他问道。
“义父让我传话给你。”黑衣人回答道,“你临时决断,结交雍朝的太子,做得很好!义父让你继续在雍朝太子的身边潜伏,等待他进一步的指令,在没有他的指令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好,我知道了!”楚子衿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无比憎恨的神色,“我一定会杀了那个暴君,给满族死难的亲人报仇!”
“我们都和那个暴君有不共戴天之仇!”黑衣人点了一下头,向楚子衿伸出了自己的拳头,“让我们戮力同心,一起报仇雪恨!”
“戮力同心,报仇雪恨!”楚子衿也伸出了拳头,和黑衣人的拳头对碰了一下。
“还有一个消息!”黑衣人说道,“无名好像也在明州一带现身了!”
“真得?”楚子衿显得有一些意外,“那就太好了!我们找了他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他终于现出踪迹了!”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但是黑衣人却给她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他是宗门中最顶尖的杀手,一定会把所有的痕迹都打扫的干净,明州这么大,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擅长隐踪匿迹的人,谈何容易!”
“不过有消息总归是好的!”楚子衿说道,“我会加意留心!”
“他的事情今后由我来接手。”黑衣人看着她摇了摇头,“你如今得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免得暴露了自己!”
“好吧!”楚子衿点了点头,但是明显,她有一些不甘心。
“不必心有不甘!”黑衣人看出了她的心思,柔声安慰道,“幽冥可是宗门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他要是想躲,即使宗门精锐尽出,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之内抓住他!”
“嗯!”楚子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师兄,他到底偷了宗门中什么东西?”楚子衿问道,他想起了那天无名说过的话:这件东西,或许和你的身世有关。
“不该问的,不要问!”黑衣人看着她的眼睛,“好了,出征在即,明州禁卫森严,我先走了。”然后,他有些放心不下地叮嘱道:“太子府不比别处,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师兄放心吧,我会加倍小心的!”楚子衿点了一下头。
“好!”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师兄!”楚子衿却突然叫住了他。
“何事?”黑衣人停住了脚步,转回身看着她。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楚子衿低下头,有些犹豫地轻声说道。
“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不要再说‘帮忙’这样疏远的话了。”黑衣人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眼神温柔如水。
“他······开了一家饭庄。”楚子衿目光闪烁,“但是,最近有人去找麻烦,能不能······不要让那些人再去找麻烦了。”楚子衿低着头,绞弄着手指,“我如今在华阳王府,不方便出手。”
“你!”听到楚子衿的话,黑衣人顿时神色一冷,“你要为了那个人,让我出手?”
“不是为了他!”楚子衿急忙抬起头慌张地辩白道,“我暗中打听过了,来找麻烦的,是云家的人,我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无关的人掺和进来,以免节外生枝!”
“你这样做,已经是节外生枝了!”黑衣人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楚子衿咬了一下嘴唇,忽然走过去,抓起黑衣人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师兄······”
黑衣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一下,低头看着楚子衿的眼睛:“你真得,不是在关心他?”
“不是!”楚子衿咬着嘴唇,摇了一下头。
“真的?”黑衣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你不会是······”
“没有!”楚子衿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师兄想得那样!”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黑衣人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那个人很受雍朝太子的器重,可以帮助我们行事,所以我想,尽量不要让他现在有麻烦。”楚子衿扭过头看着别处,轻声说道。
黑衣人盯着楚子衿的眼睛看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我会出手!”他说道,“但是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义父知道,否则他老人家饶不了你,而且,师兄也希望你记住我们的仇恨,更要记住我们的使命和宗门的规矩,不要产生任何没有意义的心绪情感,师兄这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的!”听到黑衣人答应了,楚子衿顿时开心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师兄对我最好了!”
“你少给我使迷魂阵!”黑衣人屈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下不为例!”
“遵命!”楚子衿喜滋滋地抬头看着他,目光逐渐转为坚定,“师兄放心,我不会忘记我们的使命的!”
“那就好!”黑衣人拉上了黑巾,“我走了,你保重!”
然后身形一纵,掠上了旁边的屋宇,他的身法极其迅捷,很快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