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
要说林冲这张脸,高俅自然不会忘记。甚至自从梁山泊声名大振后,林冲这张脸,便时不时的出现在高俅梦中。
此时这张脸,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高俅只觉浑身发麻,想也没想,便想拨马逃走。
林冲面色铁青的看着高俅,也不开口,只是随手取下了身后的雕弓。
高俅不傻,知道林冲身为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虽然弓箭极少使用,不过如此近距离下,作为禁军教头,想必自己也是万难逃脱的。
到底是市井中厮混出来的,在明知必死之时,高俅多少还是有些‘混不吝’的痞性的,见左右自己也逃不脱了,高俅索性停住战马,抬头喝道。
“林冲,本官既然落在你的手中,是好汉的,便给老子一个痛快!”
林冲始终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只是面色铁青,冷冷的盯着高俅。
见高俅勒住了战马,林冲也收回了弓箭,也不摘下蛇矛,只是面无表情,冷着脸,打马一步一步向高俅走来。
林冲对自己的恨,高俅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自己落在林冲手中,必死无疑。
也正因为如此,才激起了高俅的泼皮性子。不过这种痞性,也只是一时激勇,如若林冲真的暴起,一枪戳死高俅也就罢了。
可是,眼看林冲一言不发,只是仿佛死神一般,一步步的向自己走来。这种眼看着死亡慢慢接近的感觉,最是考验人勇气的。偏偏,高俅最缺的正是勇气。
林冲每前进一步,高俅的脸色便苍白一分。不等林冲走到高俅身边,高俅那本就被死亡激起不多的勇气,早已彻底泄没了。
“林冲!……你不能杀我,我乃当朝太尉,天子近臣。杀了我,圣上不会善罢甘休,朝廷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看林冲一步一步靠近,高俅终于怕了,也彻底放下了自己的伪装,开始色厉内荏的吼道。
只可惜,似乎威胁,对林冲并不起作用。高俅见状,又急忙嚎道。
“林冲,我虽害你,却并未伤你性命。我与天子情分,你最清楚。如若我死在梁山泊,圣上必会为我复仇,你梁山泊永无宁日。……如若放过我,我高俅保证,这便收拾残兵,即刻返回东京,从此再不踏入山东半步。并且尽量劝阻官家,以后不与你梁山泊麻烦!……林冲!林冲!……我高俅保证!……”
眼见林冲已到了自己面前,手也紧紧握住了丈八蛇矛,高俅是真的吓尿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能不能办到的,一股脑的都承诺了出来。
其实,这高俅虽然贵为当朝三衙太尉,道君天子的心腹体己,不过,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左右官家的决定。
只是,此时性命攸关,高俅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能让他活命,莫说说些大话了。只要林冲能活放过他,便是叫他跪下磕头,他也不带犹豫的。
不过,高俅这番话,还是有些效果的。果然,听了高俅的话,林冲取枪那只手,明显一滞。
高俅什么人?本就是靠察言观色发迹的,林冲只是略一犹豫,便被这厮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丝曙光。顿时心中大喜,忙不迭的继续说道。
“不错!林冲,只要放过我,我保证,只要有我高俅在一日,便不会让人找梁山泊的麻烦!……没错!我高俅此生就是梁山泊的人,就是梁山好汉!就……”
“闭嘴!……”
林冲听高俅这厮为了活命,越说越不像话了,终于忍受不了,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只不过,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不过,这其中的寒意,便如寒冬的冷风,冰冷刺骨,冷的高俅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却不敢在耍贫嘴了,紧忙闭上嘴巴,死死盯着林冲。
静!树林前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便是,那两匹宝马,似乎也有所感应,一动不动,不发出半点声响的,静静对立着。
高俅这一刻,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作度日如年了。寂静的树林前,高俅似乎除了听到自己‘咚咚’狂跳不止的心跳声,以及‘呼呼’的喘息声,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了。
“滚!……”
便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不知是过了几个时辰,还是半盏茶的时间,高俅只觉耳边突然一道炸雷响起,震的高俅浑身一颤。
“什么?……”
也许是精神高度紧张,高俅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一脸的不敢相信中又带着一丝丝窃喜的望向林冲,茫然问道。
“高俅,你回去好好养着,你这条狗命,三五年后,林冲亲自去取!”
听了林冲这句话,高俅忍不住心中狂喜,这才算真正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无忧了。至于林冲后面那句威胁,高俅只当他是在放屁。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了,只要这次能让自己平安回到东京,以后哪个愿意找梁山泊麻烦,便去找,反正他是决定了,从此不再踏入山东一步了。
“好!哈哈……,林教头,我果真没有看错你,端的好汉子!为了梁山泊,能如此大义,我高俅佩服!你放心,我即刻便收拾人马,这便回京,从此不再过问梁山泊的任何事。如若林教头想要找高某报仇,高某在东京,随时恭候大驾!”
听了林冲的话,高俅一脸狂喜的大叫道。
不过,林冲能够选择放过高俅,显然也是极其不情愿的,见高俅还在这里无与伦比的胡乱喊叫,手中大枪忽地抬起,枪尖直指高俅咽喉,不耐烦的冷然道。
“滚!否则别怪林某改变主意!”
“好,好!我这便滚,这便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见林冲发怒,散发着凛冽寒意的枪尖,离自己咽喉只有一寸,高俅哪里还敢唠叨。为了活命,甚至将自己混迹市井时,那些场面话都想了起来。胡乱应对了一句,紧忙拨转马头,头也不敢回的,一溜烟的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