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了孙维的话,城上的骚动小了下来。虽然依旧人心惶惶,不过局面总算是还可以控制。
城下的杨志听了孙维的话,抬眼望向孙维,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在孙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杨志扬手向身后一挥。身后马军阵中,一人跃马而出,来到杨志身边,将手中一物高高抛起,跃过护城河,滚落在城墙之下。
孙维等人疑惑,不知这梁山泊,这是在搞什么鬼把戏。等了半晌,不见梁山军马有所异动,孙维才壮着胆子,派人下城,将梁山抛来之物,拾取了上来。
不多时,一名兵丁提着一个,满是泥土,早已看不清面容的首级,慌慌忙忙的抢上城墙。
“哎啊!……这……这是……高……高太尉的……的……”
待那兵士将首级,呈到孙维等人面前时,众人才看清,那颗人头的模样,当即便有人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孙维也是心下慌乱,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直到撞到城墙垛口,才勉强没有跌倒。
孙维没有想到,这杨志所说竟然是真的,那梁山贼寇果真如此胆大包天,当朝太尉……,真如猪狗一般,说杀便杀了。
不过,梁山泊这一手,对于官军士气,确实是毁灭性的打击。此刻见到高俅首级,军心大乱,禁军各各诚惶诚恐,哪里还有半点士气可言!
“杨志!如若你还是条汉子,还是天波杨府的后人,你便答应我,若我等开城投降,你等莫伤城中百姓!”
好在,孙维还算镇定,知道军心全无,大事已去,深吸两口气,稳了稳心神,转身对着城下,高声喝道。
“呵呵,这厮倒是不错!……”
见事到如今,孙维还为郓城百姓着想,周瑾呵呵一笑,对着身旁的杨志笑道。
杨志也是摇了摇头,无论孙维这番举动,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做作,总之,这番话一出口,杨志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当即笑了笑,抬头朗声道。
“尔等放心,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如若不是不想妄伤无辜,只凭一个小小郓城县,如何阻扰我梁山大军!”
听了杨志的保证,孙维暗自松了口气。高俅的死,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把孙维逼入了绝境。知道事已不可违了,孙维招来心腹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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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父亲!……”
张伯奋匆匆忙忙,跑进早已空无一人的知府大堂中,见到父亲还在堂上泼墨,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父亲,济州城大乱了!暴民眼见便要攻入知府衙门,父亲与我快走!……”
见到事到如今,父亲还有闲情雅致,挥毫泼墨,张伯奋也是哭笑不得,紧忙上前,急声禀道。
“暴民?……”
听了张伯奋的话,张叔夜苦笑一声,摇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端起一旁书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毫不嫌弃的喝了一口,随后放下茶盏,望着张伯奋问道。
“哪个是暴民?是淳朴善良的百姓?还是济州治下的良民?”
“爹!……”
听了张叔夜的话,张伯奋面色一变。
他自然知道父亲所说的是什么?
随着征讨大军的溃败,一些溃军逃入了济州城。本就军纪涣散的禁军,在大败之后,少了长官的约束,彻底爆发了最后的疯狂。
“梁山泊……来了?”
张叔夜见自己说完话后,张伯奋半晌没有反应,也知道儿子的心思,摇摇头,轻声问道。
“是!……”
时间紧迫,听了父亲的问话,张伯奋不敢耽搁,紧忙躬身,急声道。
“梁山贼寇兵临城下,城中暴……百姓打开城门,私放贼军入城。如今梁山贼人已经攻入城中,父亲还需极早准备才好!”
“也好!……”
听了张伯奋的话,张叔夜倒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随手将那盏凉茶倒入砚台中,细细研墨。
“呵呵,梁山泊来的还算及时!再晚来一步,只怕这济州城……!兵匪……兵匪……,如今这世道……哎……”
“爹!如今贼寇进城,仲熊已领兵勇,在外戒备,爹爹快与孩儿走!……”
张伯奋可没心思听自己老爹感慨。如今梁山贼兵转眼即到,他可没有时间在此耽搁。见父亲没有动身的意思,张伯奋三步并作两步,便抢上堂来。
只不过,才到了张叔夜的身边,尚未伸手去扶,便见父亲抬起头来,两道冷光自眼中射出。
张叔夜自幼便对二子管教甚严,此刻见父亲如此,张伯奋哪里还敢造次,紧忙停下手来,只得急声道。
“爹,快走吧!……”
张叔夜摆摆手,打断了大儿子的话。
“你与仲熊走吧!我乃济州太守,岂能失了朝廷体统!”
“爹!……”
听了张叔夜的话,张伯奋大叫出声。
“快走!我张叔夜一生坦荡,身为济州太守,有负朝廷皇恩,有愧济州黎民,本便该殉国谢罪!你与仲熊还年轻,速走!”
“哎啊!……”
听了张叔夜的话,张伯奋急的直跺脚。他没想到,从不认死理的父亲,这次为什么便钻了牛角尖了?
要知道,这次虽然征讨梁山不利,父亲身为济州太守,自然少不得朝廷怪罪。不过,此事上面还有太尉高俅,十节度使顶着(此时济州府还未收到高俅已死的消息),与父亲本就关系不大。
见父亲是铁了心不走,张伯奋咬了咬牙,把心一横,上前便要架起张叔夜。
“活捉张叔夜!……活捉张叔夜!……”
就在张伯奋准备强行架起张叔夜时,知府衙门的大门,突然被人砸开,一群人高喊着,冲了进来。
“完了!……”
张伯奋心下一沉,知道为时已晚。
张叔夜研墨的手,也下意识的一滞,皱了皱眉,抬眼望了自己身旁,失魂落魄的大儿子一眼,随后无声的叹了口气,轻声道。
“我儿莫怕,本官正要好好会会梁山泊,这位好‘邻居’!”
“嗯?……”
听了张叔夜的话,张伯奋不由一愣。似乎自从自己进学后,父亲便再也未用过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了。
张伯奋不禁有些疑惑,不过,神情却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只是,张伯奋没有发觉,自己口中,那个在府外戒备的弟弟张仲熊,由始至终,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