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这突然的爆发,不仅吓住了徒弟孔明,孔亮两兄弟,同时也唬住了众多禁军军官。直到穆弘几人拉扯着孔明,孔亮兄弟二人,进了中军帐,禁军都才反应过来。
不过,此时当事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这些人便是再闹下去,也是没了意义。
“哼,你这泼贼,也想走不成?……”
“病尉迟”孙立久在官场,只论世故,自然非是穆弘,孔明,薛永这等江湖中人,可以比拟的。
眼见孔明兄弟两人被穆弘等人扯走,眼睛一转,也偷偷拉住薛永,便要走。却不想,终究还是晚了半步。此时那为首的禁军统制,见走了孔明,孔亮两个,正在恼火,又见薛永要走,立即不干了,大喝一声,横刀挡在薛永,孙立身前。
孙立望着横在身前的禁军,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当然,以‘病尉迟’的本事,莫说一个有刀在手的御营统制,便是再多个三两个这样的废物,也是丝毫不惧。
不过,这次不同,看了看身前的禁军统制,孙立不动声色的,偷偷退了两步,却把目光直往宋江身上投。
“宋先锋莫不是,想包庇叛逆?”
那禁军统制,拦住薛永,满脸不屑的看了一眼孙立,却不着急动手,只是对着宋江,不怀好意的冷笑道。
“怎么办?……”
宋江此时,真的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了,刚刚才散尽万贯家财,好不容易搭上了童枢密这条大船,被任命为征讨先锋,如今才到盖州城,一仗未打,便闹出如此变故。
只怕此事如若传到大帅童贯那里,自己便是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尤其是孔明,孔亮这两个蠢货的火上浇油,将这件事搞得越发复杂了,如今如若不能给童贯一个答复,不说薛永,孔明几人,便是自己,只怕也有杀身之祸。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想到此处,宋江主意已定,咬了咬牙,望向薛永的目光,一瞬间变的阴冷,没有一丝迟疑,宋江快步走到薛永身前,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薛永完全没想到,宋江会突然如此,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上前一步,双手去扶。
“哥哥,这是做甚?切莫折煞小弟草料!”
不想,这次宋江却是有备而来。仓促之间,薛永一把竟然没有扶起宋江,反倒是被宋江双手伸出,抓住了手腕。
“兄弟与宋江,是何时相遇的?”
宋江抓住薛永双手后,面容变的有些凄苦,猛地开口问道。
薛永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宋江。不过宋江的话,也使得他回忆起了,那个虽然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不过却意气风发,随心所欲的的时代。不由一笑,回道。
“公明哥哥怎地忘记了?小弟与江州使枪时,偶遇哥哥。只因敬佩哥哥为人,便一直追随左右。”
“是啊!当初宋江被配江州,正遇兄弟使枪,兄弟那枪,使得端的了得!小可…………”
听了薛永的话,宋江似乎也想起了与薛永相遇时的场景,一边回忆着,双眼不禁变的迷离。
“一晃也有三四年之久了,无论公明投身绿林,还是报效朝廷,兄弟对小可,一直不离不弃。兄弟大恩,宋江铭记于心,一世不敢忘怀!……”
宋江说到动情处,忽地俯身叩首,竟然对着薛永行了一个大礼。
这一下,可把薛永吓坏了,当即也顾不得其他了,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宋江身前,诚惶诚恐,拜道。
“哥哥折煞小弟了!小弟粗鲁,当不得哥哥如此大礼。小弟草包,一无是处,唯有一条贱命,哥哥要用,尽管拿去便是!……”
“可是兄弟……”
薛永虽然满脸诚恐,不过宋江却好似丝毫没有留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你我已然入了正道。自古‘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劝’。俺们如今方始奉诏来破田虎,未曾见尺寸之功,兄弟倒做了这等的勾当,如之奈何?”
“哥哥?……”
听了宋江的话,薛永心中一动,也顾不得诚恐了,面色一变,惊愕的抬头望向宋江。
这‘病大虫’薛永虽是草莽出身,不过久走江湖,虽然性子粗鲁,不过到底并非蠢笨之人。只听宋江的言语,便也听出了几分意思。
不只是薛永,便是孙立,呼延灼两个,也都是官场历练出来的伶俐人。闻言也俱是脸色大变,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宋江。
这两个虽然都是被迫,为了各自的目的,不得已才加入宋江一伙。不过这两人也知,与自己不同,穆弘,薛永这几人,却是真心实意跟随宋江的。
这其中尤其以薛永最是难得,这汉既不像穆弘,李立那般,歹事做尽,与二龙山,梁山泊上头领,生死大敌,不可容身。也不像王道人那般,心思太过狠辣,做事根本不留余地。更不像孔明,孔亮那般,与宋江有师徒之情,天生便被人自动划到宋江麾下。
这薛永却是实打实的实心汉子,跑江湖时,也只是使枪弄棒,卖艺为生,从未听闻做过何等恶事。
就凭如今宋江那声名狼藉的名声,薛永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心追随,便是这份义气,连向来薄情寡义的孙立,都不由的侧目。否则,这位自私自利的‘病尉迟’,才不会出面理会,宋江这一伙人的私人勾当。
只是没想到,对如此义气为重,一心追随的汉子,宋江这黑心之辈,也是说舍弃,便舍弃。
孙立一直知道,宋江这厮心狠手辣,却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翻脸无情,忍不住心下发寒。
“公明哥哥!……”
呼延灼更是惊叫出声,在他看来,这等事情,只是意气之争。‘病大虫’薛永的确有些意气用事,不过毕竟事出有因,深究起来,那些禁军军官,也不见得,便能全身而退。
似这种糊涂官司,便是打到童贯当面,也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和稀泥了事,宋江又何必如此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