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后桅杆了望手高声叫到，右后舷疑是发现岛屿。借着漫天的星光，洁白的长江舰开始转向，很快大部分人能看到远处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顿时舰桥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杨舰长和我礼让之后，打开全舰广播，高声宣布长江舰已经闯过风暴区，准备就近靠泊，看了看怀表，此时已经是11月22日凌晨4点20分。
    由于担心搁浅，长江舰一直保持距离小岛六海里左右一路前行，早上七点左右，天刚蒙蒙亮，随舰出航的气象水文带队赞划和舰上气象官“高乌鸦”一起到了光秃秃的舰桥，通过测量以后，认为到了宁德当面。
    上午九点左右，终于在右舷前方发现一个规模不大的渔港，洁白的长江舰尽管多处受创，狼狈不堪，不过和港口里靠泊的渔船相比，还是要高大上不少。
    在吊下小艇驶入港口后，望远镜里面看到小艇上开始升起红旗并且左右摇晃，看来可以吃水能满足长江舰入港条件。
    围观的渔民早就发现了飘扬着龙旗的白色战舰，中午十一点，长江舰驶近港口，甫一靠泊，港口管事早就在码头上恭候。
    此处为福建布政司宁德府北竿岛渔港，按照管事的说法，海兵各位老总有什么需求，请一并提出来，港口上下必当全力以赴做好保障，刚才已经通知岛上镇长前来拜会。
    原来将近十二个小时的风暴，长江舰严重偏航，已经被风浪推送到海峡北口的马祖列岛附近，修整两日后，长江舰将舰体缺口重新进行加固，将部分受损部位进行简易维修，初步具备了出航能力。
    支付了一笔不菲的银元后，在北竿岛全岛居民的欢送下，长江舰拉响汽笛，驶往福州马尾港。
    这一天，大明历528年11月24日，正在舰桥上值班，光秃秃的顶棚在北竿岛协助下，用居民们捐助的木板简单搭了个框架，然后用防水油布敷设其上，算是个急就章的遮阳棚。
    中午时分，我下值到了舷梯口，平时比较熟悉的一群学员，在学员伍长赵瑞麟的带领下，鬼鬼祟祟的等着我下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这帮小家伙蒙上眼睛，好吧，我比这群学员也大不了多少。
    “兔崽子们，你们是准备劫持上官造反吗”？我笑骂道。
    “教务长，可可不能这么说，您等等等等就知道了”，某位老实的声音结结巴巴回道，一听就是学员什长黄天才，字麾白，直隶土着，同批里面的炮术天才，可惜一紧张就开始结巴，按照大学堂内部评估，此子可惜了。
    在众人推搡下，我被蒙着眼睛带到某处房间，拿下眼睛上蒙的布以后，发现屋里还是黑洞洞的，这是干嘛？
    就听呲的一声响，有人划亮一根火柴，明亮的火光让我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等适应了之后，放下手一看，一个蛋糕上插着二和六这两个数字蜡烛，这做工一看就是学员什长杨锦为的手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家一起唱起了生日歌，这过生日吹蜡烛吃蛋糕的习俗还是从先安宗皇帝开始流行起来的，到如今都两百多年传统了。
    短短一曲唱完，大家开始起哄，让我吹蜡烛，环视四周，除了参加远航训练的学员们，几位教官也都位列其中，老脸都笑出了花。
    吹完蜡烛后，谭正彰教官带头，笑着说道：“祝小朱教务长二十六岁诞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
    几个老成一点的教官说完祝福语之后，学员们也开始一连串的祝福，一开始还比较正经，什么年轻有为，什么早日高升，什么平安顺利，到了后面，什么祝小朱教务长早生贵子，什么小朱教务长年纪也不小了，在咱们村里，大胖小子都应当抱上两三个了，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女朋友之类的话都出来了。
    哎，还不知道我女朋友还在什么地方呢。
    在长江舰经历过最危险的一场风暴之后，原本大家之间的团队感情得到提升，这次的生日聚会后，让年轻的海兵学员感情上有了一个突破口，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原本很多事是要我做、必须做完，现在是变成了我想做、必须做好。
    如此五日后，长江舰用着风帆勉强航行至长乐外海，估计这几日陆上也有异常大暴雨，闽江口与海水相交处明显的黄蓝分明。
    一艘平底小帆船靠了过来，船老大大声询问是否是长江舰，得到肯定答复后，欢天喜地的告诉我们，福建镇守府给所有沿海渔船都下了搜寻长江舰的任务，看我们还能航行后，给我们指了马尾港位置，然后又欢天喜地的先行回港报信。
    11月29日下午四点，在马尾基地派出的引导船接引下，长江舰拉响汽笛，顺利进入马尾港。
    甫一靠岸，右侧舷梯刚刚放下，也不等我们上岸，基地的一名军官已经急不可耐的带人上舰。
    在询问情况后，这名军官一叠声的让随行的赞划赶紧给海兵都督府拍电报。
    一番纷扰之后，舰上伤员先行送往基地医院进行救治，我和杨舰长到了基地指挥楼，原来海峡北口发生风浪之后，长江舰一直处于失联状态，原计划靠泊的澎湖马公港，看到期后一直没见到长江舰，等了两日还没见到，联想到近日的暴风雨，按照镇守府通报的情况，此次风暴最大风力达到17级，浪高10米以上，长江舰作为风帆动力和蒸汽动力并用的数十年舰龄的老舰，很难挨过去，生怕凶多吉少，于是拍电报到福建镇守府查询，镇守府不敢怠慢，赶紧拍电报到海军镇守府核实，一来一往，不知道怎么就让京师报纸知道了，先是晨报说长江舰遇险下落不明，到了晚报上就变成了长江舰可能在数百年未见的海峡北口倾覆，第二天又变成长江舰沉没，随舰训练的526期海兵学员全员殉难，此乃海兵前所未有的悲剧，如此一来，京师震动，连朝廷首辅、国会和皇室都纷派人纷问询海兵都督府。
    都督府因为情况不明，一边辟谣一边下了死任务，让浙江和福建镇守府所有下属港口和能联系上的渔船都先行查证，事情越闹越大，甚至有船老大信誓旦旦的说在海上发现疑似长江舰残骸漂流物，每次回报都被核实是假消息，也是让海兵上下一日三惊。
    还好，长江舰平安驶抵马尾基地，让一切谣言平息下来，这几日我们一直在张罗舰船维修和伤员救治的事，因为电报往来频繁，想必阿秀也知道我们平安无事了。
    11月30日，海兵都督府正式拍来电报，询问舰上损失情况，并让我决定是否继续开展远航训练。
    经过基地评估，以及舰上训练组和长江舰讨论后，我最后拍板决定继续开展远航训练，先期计划靠泊的港口取消一个，预留二十天时间用于维修。
    维修期间，我还专门去品尝了正宗的海蛎煎和石斑鱼，确实像阿秀讲的一样，只有到了当地才能品尝到最原汁原味的美食。
    不过一番风浪之后，学员们反到是成熟了不少，原本有在课堂上夸夸其谈的习惯都变了不少，也发现了不少苗子，其实，看一个海兵学员，学思敏捷、学业优胜是一方面，困难面前挺身而出又是一方面，问题发生后，情况处理上再是一方面，三者皆备者，方可为将也。
    马尾基地，作为大明海兵发源地，底蕴还是有的，尤其是一些压箱底的维修器材应有尽有，数十年前的蒸汽管道备件，居然收罗了不少，就连现在罕见的备用风帆，都还有好几幅，至于舰体焊接，舰上配件补充更不再在话下。
    在基地维修部门全力保障下，其实也是大明舆论的压力下，舰上全体海兵和学员一起开动，居然用了短短十五天时间就已经完成所有损坏器件的维修。
    12月18日，在放假三天后，其实更多的还是为了散油漆味，尽管都用的是马尾基地的涂料油漆，这帮后勤的黑心家伙们不能不防，长江舰再次踏上远训征途。
    和杨舰长站在修缮一新、还带着油漆味的指挥舰桥上，远远招手向基地送行的海兵们告别，看着岸上不时升腾起的白烟，我笑着对杨舰长说道：“看来都督府也是下了血本给我们送行，你看这照片都不知道拍了多少，想必这两日京师的报纸上也会连篇累牍的报道长江舰了，标题我都想好了，大明长江号训练舰力抗17级风暴重新启航”。
    “哈哈哈”，指挥舰桥上一起发出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