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地下基地不见阳光地过了半年多,洛可嘉和双熊的生物钟早就紊乱了。没有时间概念,不见阳光,封闭安宁让人越来越焦虑,生活没有起伏,没有新鲜,没有突发,没有期待,平静地使人心慌,仿佛世界已然毁灭,只有自己三人还活着。
所以看完双熊打架、针刺、按摩结束后,洛可嘉给双熊布置了人体经络、穴位、骨骼、肌肉的背诵任务,任由二熊把自己推进卧室,洗澡,上床假装睡觉,却偷偷穿越到莲叶世界,听着兄弟们谈论黄蛙、青水、巨叶,羡慕之极。
可惜嵊蓝得到泥身后,眼睛牢牢地把握掌控在他自己手上,洛可嘉已然不可能共享了。而淳化目前只能发出鹿鸣,他对自己身体的熟悉过程尚未完全结束,洛可嘉甚至不知道他目前是什么外观,全靠听觉。
送饭的是机器人,菜也是机器做的。自从grace死后,没有人再出现在洛可嘉面前,照顾他们饮食的全部是机器人。他们甚至连ai都算不上,只有on/off开关一枚,其他啥都没有,按照程序完成煎炸肉类和冷拼蔬菜,然后你把生活垃圾(主要是尿布)塞进机器人的肚子,这一天的例行公事就结束了一半,到几小时后再来一次。
洛可嘉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算计grace的,现在连一个联络官都没了。虽然她没有人性之柔、没有敬畏之心、没有道德约束、冷静得像冰、严谨得像算盘、还冷酷无情,但好歹可以用来吵架!人家也是博士呢,学识不比任何人差。
不过洛可嘉坚信,这场比拼耐心之战应该快到尾声了——要么重拾超级战士计划,要么找病人来治疗,要么逼自己还钱,要么把自己杀掉……否则这么白养着算怎么回事呢?养废了怎么办?
果然,某日洛可嘉洗澡之后,早饭被送了来,机器人后面跟着两条大汉。
双熊目光中熊熊燃烧起战斗欲望——这半年他们过着纯战斗的生活,搞得有些神经质,一碰一跳,动不动炸刺,任何一个新鲜事物都能激起他们战斗情绪爆发。……很难想像武装和尚都是这样的德行。
其中一个特工说,“早上好,洛博士,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洛可嘉打开牛奶盒、大口喝了一口,再拆三明治——今天的主食是鲜虾鸡蛋火腿三明治,国王早餐。味道且不论,就卖相看当真不错。
看着洛可嘉根本不接话茬子,那人尴尬地笑,说:“有一位尊贵的先生想见见你,调理一下身体——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如果这位先生的左右对您调理身体的效果不满意的话,您可能就必须偿还一百八十九点七五亿美元的债务……”
洛可嘉咽下一枚鲜虾,上面裹着花生酱,味道果然不错,“这位尊贵的先生价值一百八十多亿美元?”
那人微笑:“他只是其中之一……您放心,只要您合作,在某些人眼睛里看来,百亿美元只是小钱。”
洛可嘉点点头,将金枪鱼丝水果蔬菜色拉慢慢吃光,最后将牛奶喝完,然后捧着小杯纯黑咖啡,静静地看双熊狼吞虎咽他们的早餐。除了色拉没碰外,双熊吃掉了巨大卡路里的食物,在洛可嘉横眉立目无声批评下,两个人捏着鼻子吃掉了大盘的色拉,最后还剩一片胡萝卜和番茄块,无论如何不肯吃了。
洛可嘉吩咐:“大熊二熊,你们去洗澡,穿上西装皮鞋。”
两个特工目光终于肯正眼看看两个黑熊小伙子了,目光陡然一亮,一种找到同类不妨打一架的信息传达了出来。
很快五个人离开了地下,登上了升降梯。冬日凉风吹进大厅里,满天星斗在朝霞降临前做着垂死斗争……洛可嘉和双熊都有些头晕目眩之感。
很不自由的世界,我们回来了。
一辆宝马ix-m60青草色最新款静静地待在门口,这个车型洛可嘉他们都没见到过!古里古怪的气质,盖里盖气的颜色,咋就这么好看呢?
一路飞奔,在沙漠中飞驰,体验很不错,如果不是这车外观太油腻,细节太零碎,洛可嘉可能会考虑买一台玩玩。
天黑之前大家在某地高级旅馆里休整一下。所谓高级,就是同等价格,比国内酒店降三个档次的意思。亚麻人能把准三星的硬件喊成四星,而其准四星级酒店其实就是个国内的民宿水平。mandy家的豪华酒店当然是另一种情况,不可同论。
早有人准备好了内衣和尿布,大熊伺候洛可嘉再次洗澡,然后吃饭。一分钟都不耽搁,乘夜上路。在洛可嘉半睡半醒时,一眼看到高高的、刺穿夜空的方尖碑在黑暗中显现——难道是华盛顿纪念碑?洛可嘉当年读书的时候也是个背包客,曾经走遍东海岸——他猛地扭头,林肯纪念堂正好从身边飞退,越战纪念碑、韩战纪念碑、马丁路德造像一闪而过,在半夜凌晨的空气中,这些东西显得深刻而阴沉。
汽车在路口停了下来,双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必他们根本不知道白宫就在抬抬腿的距离之外……洛可嘉的心开始疯狂地跳动。
前排副驾座上那人大概专门负责说话——其实从头到尾也没说够三十句——他回过头来,“洛博士,现在大约凌晨三点半。如果半小时内没有命令来的话……”他的电话响了,他按了按耳机,然后回头对司机说,“西翼。”
洛可嘉开口:“所以咱们这是要进白宫?”两头熊眼睛一亮,扒着门窗向外看去。
那位特工说,“老板昨天早晨下飞机,在舷梯上摔了一下,前几天骑自行车没有立住,摔倒在记者眼前。”
看来这位先生的嘴巴比较松——当然也可能他得到了授权——这些消息在新闻里炒得沸沸扬扬,只是洛可嘉与世隔绝一无所知罢了。
洛可嘉回忆着旧新闻上连篇累牍地关于老人家身体的猜测与分析,暗自叫苦。
怪不得把自己软禁在地下半年,却又极客气,没有抽血、ct、拷打或者各种检查,原来是在帮老人家预备康复师。先劳顿其筋骨,连坐其父母,隔绝其妻小,同时观察、消毒、隔离之,挫其心气儿,臭其屁股,再用一百八十九亿美元吊着,连女专家之死都没追究——为的就是这一天。
洛可嘉问:“情况已经紧急到这个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