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正色道:“傻小子,别这么拧巴!赶紧投降吧,镇元子已经护不住你了。龙宫之大,亿万倾海面任你遨游。龙宫之富,可比天帝。龙宫之强,水族兵将万亿,生生不息。你只要肯降趾龙宫,立刻就是王爵待遇。何必强项?”
嵊蓝简单地道:“赢了我,我跟你走。”
龙女又娇笑道:“我能理解,妖的灵魂在于自由不羁,唯我独尊。但是归于我龙宫,哪里就委屈你了?独霸一岛,蚌女相伴,不自由吗?算了,给你留个体面,让你输得不那么难看……我是女孩儿,打打杀杀的也不像话,就跟你比比唱歌吧。”
旁观仙人哗然,唱歌?比嗓门大?飙高音?看谁肚子里的曲子多?还是看谁能把观众唱哭?或者唱笑?
龙女道:“胜负就看谁能把谁带跑调。”
嵊蓝道:“我只会弹琴,不会唱歌。”
龙女瞟一眼扬琴,道:“那么如果你能学我,发出类似的声音,就算你赢。”
嵊蓝点头,模仿秀嘛。
龙女的胸腔里发出大海涛声,从超低音降f开始往上走,一浪高过一浪,循环往复,走到超高音升g,连跨六个八度。
嵊蓝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扬琴,众龙大笑。连旁观仙人都替他感到不值得。大概傻木头能如此输一局,跟龙女走,也算不失体面地下台阶。
嵊蓝从背包里一划拉,摸出个笙来,试试音,取下四片法宝树叶贴上。三千人参果兵力抗天劫,他们的乐器都在乾坤袋里存着,如今要比音乐嘛,倒是派上了用场。
镇元子道:“不够,你用叶络用这个手法打一百零八个结,每个结位置计算公式是……”如此讲了半个小时,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让在场的龙子与散仙们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个算法之复杂,还要充分考虑到叶络的粗细变化。
大家心想,怪不得镇元子纵横天下,以地仙身份和天仙们平起平坐!抢了西方天帝的七条龙去驾车,人家连屁都没放一个,算硬吞了一个大亏……
狂有狂的资本啊!的确是有他的道理。
也只有这种把复杂的函数当口算题来玩儿的强人才有本事建造天绝地裂大阵亿万年无人攻破。甚至不少玩儿数学的天仙连人家门都没摸到,更别说开锁了——比如太上老君本君。
嵊蓝现学现做,将不情不愿的血叶强行捆绑在混音大阵上,乖乖地担起调音重责。
嵊蓝按照计算结果将红黑棕黄四片叶子在笙管上层层嵌套,最后成了一座小山。
龙女有些脸色僵硬起来——镇元子出手果然不凡,临时针对敌人特点就发明创造出个法宝来,这简直是……她有些怀疑抢木头的决策是不是错了,镇元子才是真正的宝藏啊!那么复杂的算法龙宫里有哪个鱼虾蟹龟龙鳗鱿鲸豚会?
不安的情绪从龙女身上漫延开,其他三条龙也有些紧张起来——堂妹的面子也是龙宫的面子啊,千万别输啊……
嵊蓝轻轻在每根笙管上敲击试音,镇元子指点他调整了一百多个结的位置和松紧,挽救了一下。搞了半天,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忽然——
浩瀚的海潮于无声处起,惊雷般直冲听众心脏,当头一击,众仙们神魂俱摇。
这笙声浑厚浓郁,音波中带着浩瀚天劫之意,横扫听众脆弱的心脏,让人手脚发软,心情沉重,揪心扒肺。
镇压了听众一分钟后,终于音调开始缓缓上涨,听众们有如被天劫宽恕,都松口气。那笙声有如风卷浪急,潮落水嚣,听众的情绪也如海平面一样,被推动得渐进渐高。
很快嵊蓝突破低音区,进入正常人类耳朵能接收的波段。曲调中多了几分欢快雀跃,水波成了漩涡,跳跃奔涌,听众脸上带出微笑。
可惜任何愉悦只得片刻,生命在于吃苦,成就在于自虐——水道陡然变窄,笙声直冲云霄,瞬间拔高八度,杀伐之意喷薄而上。
听众悚然,感悟到天之无情,地之酷烈。杀伐之气聚集,凝结成了无形之剑,指向众生。众仙俱起敬畏之心。
嵊蓝鼓起余勇,携音调继续上攻,将天上黑云震得粉碎,云散日出才肯罢手。
山川之声响应,共鸣过后,万籁俱寂。万仙怂服,天地同悲。
良久,龙女才能开口,她大度地道:“算你过关,再听这个。”她的红唇一碰,发出低沉而清脆的“波波波”,仙众眼前仿佛看到了无数泡泡在海面上升起,然后崩解在阳光之下。
所以强攻无果,要以柔克刚了?观众们虽然没有直接大作嘘声,但不以为然之意明显。
龙女龙子们假作不知——我们只要赢,脸皮……那是啥?
嵊蓝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支箫,单取一片血叶置于管尾,轻声细语地波波波地模仿一遍,一开始还生硬,之后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微风拂过山坡,香花绿叶又开始飞舞,飘飘欲仙。
龙女脸有点挂不住了,她愤然一声龙吟,高音如钢丝抛上云天,直过了五分钟才换气,端得是惊天动地。虽然刺耳呕哑嘈嘈,但其势汹汹,其力如斫,只她一个人就唱出了一个乐队的死亡金属摇滚朋克范儿。
观众席开始有嘘声,嘲笑她输不起,龙女假装没听见,奋勇直前,力拔泰山。
嵊蓝索性抛开乐器,将四片树叶相叠,奋力一吹,狂野之声如万龙卷飙,铺天盖地撞向龙女。龙女心神俱裂,吃了风力一击,喷血而退。
众仙“咦”地一声,大为惊讶,这小子还有这一招哪!
镇元子大笑。
龙女颓然而退,再硬顶下去就不是“威武不能屈”而是“死缠烂打不要脸”了,北海龙王可丢不起这个龙脸。
事实上龙女听见了身后一声冷哼,她脸又一白,瞪了傻木头一眼。
龙二跳出来道:“我们比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