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打扫卫生的胖女人出马,在房间角角落落一阵抠抠搜搜,但一无所获。那个东方人对她视若无睹,从来不回答问题,甚至根本就没反应。整天整天看电视,包括mtv、卡通,政论,肥皂剧和discovery付费节目……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重复多遍的广告也不放过。
又找了个失足少女去打探,结果门都没有进得去,那老脸一板还挺有威严。
最关键的是,送进去的食物越来越高档,亚麻超市里出售的普通的冷冻鸡肉牛肉是激素催出来的便宜货,速生玩意儿,人家根本看不上!人家只要当日蔬菜和最高端的新鲜鱼货,先给那人闻闻,能接受的才可以煎,还只要清油……
来了个退位国王吗?
老板娘决定再探探——万一是个退位国王呢?
于是房客里最讨厌的醉鬼派上了用场。让醉鬼找个惹事生非的借口太容易了,敲错门最简单。半夜两点,醉鬼兄喝了几碗马尿,在老板娘虎视眈眈监视之下去捶门。
果然那个老人刚开门,醉鬼一把推开,强行进房间,走路踉跄,东按西戳。
洛可嘉揉着眼睛坐起身,醉鬼问,“你是谁,为什么躺在我的床上?”
嵊蓝在朦胧中看到了一头熊向自己扑上来,他不知道那是法相,在妖界经历了惨烈的厮杀,对这种野兽处理方式是,不问原由,杀了再说。
嵊蓝伸出一根手指画了一个圈,布置一个刺激到极点的幻影在对方脑子里,有恐龙的存在……
醉鬼清醒了一秒钟,然后噗通一声倒地,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老申惊讶地去扶醉鬼,大喊医生,救命……差点喊洛医生来救命了,总算想起洛可嘉正在隐姓埋名抓毒贩,于是扭头向外,没喊错方向。
很快这位醉鬼兄被抬了出去,在老板娘惊恐的眼神里,老申悠哉悠哉地又回去睡了,而那个长着痣的老头连床都没下。
整个旅馆闹得鸡犬不宁,小申很久之后才出来看看,老板娘眼尖,发现这个黑人的手臂肤色居然是白色的——她狠狠地拿眼睛剐了小申几下子,果然是个东方人假扮黑人——两种人的骨头架子根本就不一样!怪不得早出晚归的,那是怕露馅!
三个东方人躲在汽车旅馆里干什么?他们在等人还是在密谋着什么?老板娘很不喜欢这种联想,她决定让道上的大哥出面将这三个怪人撵走。
打台球、喝啤酒、飙摩托、争地盘、数钱、揍人,反正大哥一般就是干些这个。老板娘端正了一下吊带裙,拉开了些露肩衫,口红加粗,眼影加深,打点高光粉,吸点油汗,推门找到正在喝着啤酒提着台球杆指着地图吩咐摩托手游街抗议疫情让大家赚不到钱并且谋划揍几个不开眼的隔壁混混的街头大哥。
经过一套街头讲话流程,老板娘请大哥带着兄弟们来旅馆喝酒,顺便看看那几个东方面孔到底在搞什么阴谋——明明很rich,却故意装穷。
大哥爱听不听地喝着啤酒,直到听见了rich和东方人oriental两个关键词,他放下酒瓶,淡淡地道,走,去瞅瞅。
此时正是上午大白天,旅店里没有别人,那两个房间门关着,又是一个休闲无聊的一天。
老板娘将大门一关,院子里只剩一辆运货的破皮卡,显得空空荡荡。大哥带着三个小弟呈扇形展开,向东方人的两个房间走去。
小申正在报告minerva还在装傻,收到照片和车牌号后,纹丝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好像吃准了洛可嘉离不开他们这些势力似的。
嵊蓝终于在申家父子的交谈对比中,拼好了图、填满了空,将目前的形势给整明白了。原来是为前面被绑架的事儿,找那帮人报仇来了。
至于嘛,你们?让这事翻篇儿了很难吗?你们最多就是没回家而已,相反却在新约克赚了那么多钱,还在黑白两道立下了光辉形象,竖起大旗……你看,现在干陷在费城,不是更回不去了吗?赶紧走,我想见见媳妇儿……
嵊蓝很快注意到只要小申不自觉地提到了tina,老申头就会怒气冲冲地瞪他一眼,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呼吸粗重的四条汉子站在门外,嵊蓝比了一个四,申家父子点点头。嵊蓝想,来者不善,可能是我们行踪太诡秘无法解释……
小申一边整理脸、颈和手,把黑色抹匀,一边大声问,谁啊,什么事?
外面老板娘说,“请开门,客房服务。roomservice.”
小申说:“谢谢,不需要。”
一个粗豪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开门,查房。”
小申打开一条缝,门轰地被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当先大汉道:“不是说三个东方人吗?这儿只有俩!还有一个呢?”
老板娘指着小申说:“就是他,假扮黑人,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你干什么的?我的旅馆可是干净的!不沾药!”
小申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涉毒?”
老板娘指着洛可嘉说:“你们是贩卖人口还是绑架?”
嵊蓝茫然地说:“me?”看了好几天电视,差不多简单的英语能应付了。卡通、广告、记录片、模仿秀对他的帮助尤其大。只有新闻太复杂,又尽是莫名其妙的内容,逻辑不通的社论,对他帮助最小。
老板娘说:“他们是不是绑架了你讨要赎金?不用怕,大哥替你做主。”
嵊蓝并未听懂这句,他摇头。
大哥说,“哥们儿,你们哪儿来的?在费城干嘛?为什么每天啥都不干?”
小申挤到他面前问:“哪条法律说我们必须要干点啥?我们啥都不干不行吗?”
大哥怒吼:“你消遣我?”嗡的一巴掌就烀过来。
以小申的格斗术当然能和三五条汉子放对,他正要利用房间里的家具开搂,嵊蓝手一指:“我劝你们善良。”
所有人脸色一僵,尤其是那个大哥,嵊蓝一指老板娘,“善良的人才得不死。”那女人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一个小弟抱头蹲下,唉唉唉,哀号了几声,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紧跟着第二、第三个小弟蹲下或跪下,放声大哭。
大哥拳打脚踢地怒吼,“丢人现眼的东西……”
嵊蓝手指向他道:“债要索偿,命看担当。”
那个大哥跳起来喊:“我的心脏……”随即倒地,脸色青紫。
老板娘缓了过来,摸摸大哥,尖叫一声,啊啊啊。
……
众人陡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门外举手敲门,刚才似乎是幻觉?
带头大哥忙道:“别砸……轻点儿,有礼貌些。”
众人都看到了自己死亡的可怕影像,幻觉虽然逼真,但毕竟是假的。假的真不了……对吧?但是哪怕荷尔蒙爆发,最狂野的摩托小弟也不自觉地放低音调,高高举起的手也温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