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人注意处,那碗糖水被倒进了鱼池,第三天浮起了三十条鱼尸。人人都在传说:“老鼠精看上了少爷,要带人走,幸亏大家行动及时才救下了少爷,只是死了几条鱼而已。”
此时洛大将军还在西关与羝人作战,双方已经损失了六十万人,但前线顶住了压力!虽然国库已然空虚,老百姓捐款捐物已经三轮了,但是皇上宣布胜利在望!就看我们和羝人谁先熬不过。
在这个节骨眼上,倘若洛少爷有事,那会是整个国家动荡的开始!洛大将军三十多岁才老来得子,他的敌人……真无耻!
驱动老鼠精暗算政敌?刑部、兵部、御史台、皇城司的人轮番上阵问话,朝堂之上,几个御史、学士、兵部司郎中、员外郎被逼无奈,指天赌咒,就差剖心问胆,一定查出幕后黑手。
但皇帝并未浪费时间,趁机掀起大狱,连坐再连坐,清洗了一大批和尚、道士和无辜的部吏,甚至两个大学士受了牵连,乞骸骨告老。
除了洛大将军远在天边,收到消息时早已尘埃落定,比较省心外,此次朝堂大清洗由太子直接领导,劳心费时出力。但皇帝却赚翻了:提拔了一啪啦自己夹袋中的人,把不听话的几个老东西送回老家,离间了太子和朝臣的关系,打破了太子在民间的“仁义”之名,使他声望大跌,又卖了大将军一个人情并把那个小公子当作人质送到丽妃娘娘手里亲自照顾。
纷纷扰扰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洛大将军的伺妾及丫头死了三个,将军的亡妻陪嫁小妾全面接手了府内事务,门上小厮被打死了一个,打残了三个,某个京城大药房被抄家,郎中全被发配了西关,送给某娃的爹出气。
这个世界的海好小!一海鸥无聊地从海东飞到海西。在想到“海东”时,它略略有些失神,这个词挺熟悉?好像自己的某个熟人就叫这个名字——那是longlonglonglongago的事了。到底有多久远?嗯,谁知道?
海鸥无聊地想,谁还保留着那么久远的记忆?有任何意义吗?
我只是一只吃鱼的鸟,偶尔为一些奇怪的人分忧,而已。
我就是一个热心肠!海鸥想,素未谋面的人,只因有人喊他“洛可嘉”,自己就像被按了电钮似的,飞上去听听他们在干啥,需不需要帮帮忙。
巧的是,那个洛可嘉总会处于急需有人帮忙的状态。比如有一次,一个老头需要有人把他从牢里捞出去,自己偷了钥匙给他。又有一个女人偷汉子,差点被老公当场捉奸,自己把那个奸夫弄死在阳台上,让他摔下楼——反正六十层的楼,谁知道半夜三更的从哪层掉下去的?
三百多个洛可嘉需要援助,而自己像个被人催眠的小丑,不知疲倦,不计得失,不择手段地出手……
当然这样的好事每人只享用一次!否则本鸟要忙死了,给你做贴身保镖都来不及!
凭什么?
远处一艘闻所未闻的巨轮从天边驶来,高高的烟囱冒着巨粗大的黑烟,风驰电掣般向码头冲来。
还不减速!
码头响起了“当当当”急促而有力的钟声,码头上还有船在卸货,闻声四处逃窜,连皮货和药材都不管了。
海鸥想,“会不会这么忖,一个叫洛可嘉的碰巧在附近吧?”
有个女子大声喊,“重金悬赏救救我的母亲,她还在码头的厕所里——”
本来跃跃欲试的水手和力夫们当时就偃旗息鼓了,救不下女人还好说,救下了怎么办?以身相许?那女人的母亲?得四五十了吧?
那女儿原本在码头上看风景,听到警报时,人流推着挤着她跑出老远,她一路扭头回身高喊“妈妈”根本没人理会。
一个绅士模样的人质问,“什么?洛姐居然被你抛下了?”
海鸥一脸的“我就知道”,振翅飞向码头海关的女休息室。果然正如事先所料,那位优雅的女士,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提着长长的裙摆奔向大路,手里还拎着个小坤包。
就在她身后,那艘接天蔽日的巨船以至少三十节的高速向码头碾压而来。一路上的小船被接二连三地撞翻、撞断、撞沉,惨叫怒骂连连。那船头之钟也急促地敲打着,不晓得是什么毛病——你们有空敲钟,为什么不停航或者拐弯?
海鸥一眼看到了盘踞在驾驶舱里的海盗,船头的海贼王,闪亮的刀枪,死伤一甲板的水手,卡死的锅炉,锁死的船舵。
它飞速冲上,略一思索,先一爪子将船头上那位得瑟扭屁股的海贼王抓断脖子,然后冲进船舱。水手们正平心静气等待冲上码头大杀大抢,忽然一道灰色影子从狭窄的过道穿梭而过。一路上带起血流飙飞,海盗们捂着喉咙渐渐软倒。
神奇灰影最后一头撞上锅炉出气筒,duang地大响之后,锅炉出气不畅,压力和温度迅速升高——并于五分钟后到达顶点!
此时大船已经将码头基础设施全部撞毁,船体毫不客气地上了岸,侧翻,滚筒洗衣机一般压过海关建筑,正好完美避过光着脚扑进女儿怀抱的洛可嘉。
船底倒扣,将即将爆炸的锅炉压在船底。
事后无数人描述了这个国度有史以来最宏大、威力惊天、伤害却仅限于码头一隅的“友好”爆炸,旁边观景台所在的小山是塌了,石子路和广场是毁了,但却一锅端掉了天下势力最大的海盗联盟!
海鸥感受到了身后百里外的巨大地震,微微一笑,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所有感知之外。
“蛇啦——”小公主可嘉又做噩梦了。
晋安大公爵洛老公爷今年七十了,小公主是他唯一的血脉,掌上明珠,京城老佛爷皇妃亲自为她请下来公主头衔……她是整个晋安城至高无上的存在,全城人的宝贝儿……
但是可嘉公主做蛇梦已经好几年了,没病没伤,就是常年卧床不起,不能见风。
老公爵拄着杖,阴沉沉地看着跪倒在地当中的女人——公主的娘和她的丫鬟、奶妈、医生、粗使丫头,以及神婆马道婆。
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的宝贝女儿这是好不了了?你们用心照顾了吗?
门帘一掀,世子爷走了进来——他是老公爵堂弟弟的儿子,过继来承爵的,被送往京城参加干部学院学习日子很不短了。
世子先行了礼,安慰了老公爵几句,将地上的女人们打发了,将闲杂人等撵了,低声在公爵耳边说了几句。
公爵说,“先打一顿,送官!”
世子说,“家丑……”
公爵说:“谁家没有家丑?”
世子应了一声,便下去捉人。
一个淡灰色人影从空气中显形,“难道只能眼看他扫除老人,暗害可嘉不成?”
这是家族供奉,马道婆!送走过一代又一代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