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郡的金秋带有些微寒,连枝头上的枫叶都开始泛起了红彤彤的原色。
张府门外,落叶缤纷,枫叶洒落一地,如火红的毡子,偶有几片落叶,飘然到了窗前,张勉依旧在床上呼呼大睡,只要这瞌睡没睡饱,甭想把他给叫起来。
“老大,要不我们先去,就不管老二了,去晚了,花满楼那俏佳人就被别人给占了先,今日别想着一睹芳容了。”金成对旁座的男子说道,这是他们几人中最为年长的兄弟,唤做欧阳岳,这家伙来头不小,按现在的话说,他就是皇亲国戚,他姐姐是当朝的欧阳皇后,他也就是当朝国舅爷。
说起这欧阳岳的败家,在张勉的记忆中可比他的还要更甚,欧阳岳特别好赌,往往不过几天的工夫,这家伙就能输掉了几千两的白银,多的时候甚至万两都有,欧阳皇后贤淑,且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弟弟,对他的败家行为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忍苛责。
“我怎么会交到这些败家子的朋友。”张勉感到有些郁闷。
“老二,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的,快起来走了!”欧阳岳推了推张勉,见张勉始终没什么反应,他忽然暗自冷笑,然后指着前方,急声说:“你看!谁来了?”
话音刚落,张勉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欧阳岳和金成两人相视一笑,趁着张勉不注意,伸出双手,一同将张勉强行拉了起来,合力之下,把他往门外抬走,宁玉满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然后在旁摇扇,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张勉简直无语。
挣扎有用吗,根本没用!
金成这家伙本身臂力过人,张勉索性放弃了抵抗,这两家伙抬起张勉,是真的有备而来,欧阳岳笑着说:“老二,不挣扎就对了,你看我们连马车都备好了,跟我们走就行了。”
这两个二货,还真的把马车停在了门外,把张勉直接给塞进了马车厢中,然后纵身一跳,坐在马车前驾上,金成将皮鞭一扬,一声马嘶传来,马蹄一抬,便是笃地笃地朝外行去。
张勉坐在马车中,双手紧握,眼中带有几许恨意地看着他们三人,“你们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行为,bj!懂吗?”
可这三人的脸皮也是够厚,只是相视一笑,全然没当做一回事,金成负责驾车,欧阳岳和宁玉满两人则空闲下来,欧阳岳双手枕着脑袋,向后一靠说:“老二,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哥弟几个请你是去逍遥快活的,又不是害你,再说了,你忘了,这招还是你教我们的啊!”
“我会教你们这个?”张勉朝他们白了一眼,淡声道:“你们每天除了去花满楼喝酒,平时还干了些什么?”
“这还用问吗,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当然是尽情享乐了!”金成口不择言地说道。
“那你呢?”张勉看向欧阳岳。
“我?”欧阳岳愣怔片刻,他还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出生到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他了。
他想了想,才说道:“当然是跟兄弟你们几个吃喝玩乐了。”
而宁玉满则说得有内涵一些,他说:“读书,明理,晓之以大义。”
“这就是你们的理想?”张勉笑着摇头。
“何谓理想?”他们一脸懵逼,根本就不知道张勉在说什么。
吁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金成先是跳下了马车,然后把缰绳套在桅杆上,之后他们三人相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刚一下车,门外等候已久的各路佳人,花枝招展地迎了上来,好似熟人一般,手挽着手,一点都不感觉生分。
“公子,怎么了呀?站在这里做什么呢?”一名挽着张勉的妙龄女子,身着荷花刺绣连衣袍,眸子注视着张勉,奇怪地问。
而张勉则缄默不语地甩开她的纤手,然后站在花满楼的门口,抬首一看,只见这花满楼共有三层楼阁,其上设有三间亭台,从顶上垂下一株株藤蔓植物,上面还缀着些许绽放盛开的鲜花,蜂蝶飞转其间,如同一派田园画卷。
“老二也是个痴人,发什么呆呢。”欧阳岳心中暗忖,随即转首对张勉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金成见张勉站在门槛前,就是不进来,他向后退一步,拽了他一把,“来都来了,都是男儿郎,怕个甚!”。
宁玉满只是微微一笑,摇动折扇,他既不动手,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旁观,老好人一个。
进来之后,事实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俗气,这里琴瑟齐鸣,且不乏唱作的才子佳人,在这宽阔的大堂之中,皆为席地而坐,一派朝气蓬勃,悠悠喜色,热闹非凡。
欧阳岳注意到张勉有些怔住的神情,笑着说:“老二,一段时间不来,你不会连这地儿都不认识了吧?”
张勉没有说话,在他四处张望之际,忽有一名步态婉约,身姿婀娜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迎面走来,那一身色彩艳丽的锦缎绸子,宛如一朵盛开的花儿,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有着十分的美丽。
女子莲步微移地走到张勉面前,然后用那纤手轻轻从他身上滑下,眸子间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迷离目光,用那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张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了,奴家每天想你都无法入眠。”
听到这话,张勉顿感全身一阵酥麻,随后冷笑道:“睡不着就别睡啊。”
那女子刚开始一怔,接着是伤心,最后泪水夺眶而出,泣道:“张公子,你变了,你不喜欢婉儿了。”
张勉是变了,因为他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可能这种“变”对于这个叫做婉儿的女子来说是一件坏事,但对于其他的花满楼女子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失宠,也就说明其他女子的机会来了,纵观这花满楼的无数美娇娘,哪个不想争奇斗艳,成为这些贵公子眼中最娇艳的那朵花儿。
“张公子,奴家今日有空,不知可否共饮一杯,畅叙心中之事?”这时候,一名美娇娘从旁侧移出,对着张勉眉来眼去,纤纤素手撩动着青丝,笑着道。
面对这些美娇娘的争奇斗艳,张勉断然拒之,不管他们三人的去向,只身一人与其他才人琴瑟和鸣,饮酒作诗,就在晃眼之际,他注意到阁楼的西侧,竟有人在此下棋。
如此喧闹声中,还能下棋,也算是不俗之举,好奇之余,张勉来到正在下棋的那两人身旁,观此棋局,张勉看了一会,很快就明白了这棋局的走法,见他们相持不下,于是在旁出声道:“此棋应走上方,方可脱身,不然为时已晚。”
正在下棋的是一名年纪颇高的垂髫老者,他听到张勉从旁出言,只见他眉头微皱,侧看了张勉一眼,也没说什么话,继续下他的棋。
当张勉再次对他指点棋的走法时,他当时就紧皱着眉头,说:“走棋旁不言,此为礼节之道,阁下不知吗?”
“胜负之道才是棋局之重,若是输了,那下得再漂亮的棋又有何意义。”张勉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