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一愣，有不少人眼尖，认出这人是林场的莫江河，莫问程的父亲。
    知道事情说不定有转机，呼啦啦又都返回原地。
    李金响和支书李文贵对视一眼，都定住脚步。
    莫江河气喘吁吁地跑来，“乡亲们，我是莫问程的父亲莫江河，我要替我儿子申冤！这件事儿，我儿子是无辜被牵连的，不该他担责！”
    李金响一脸气定神闲，态度和气的不得了，“莫老哥，别着急，有啥情况慢慢反应。”
    莫江河大步走上前，伸手在人群里一指。
    不客气地指着乔丽云说：“昨儿晚上八点半左右，这个姓乔的女人上我家来敲门，当时是我给开的门，她说有紧急的事求助我家问程，我因为天色太晚，拒绝了她，可她死赖着不肯走，惊动了在里屋看书的问程，这才把问程给叫出去的！”
    下头一片哗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就说么，莫问程那么孤僻一人，咋就突然和乔丽云搅合在一起了，原来是乔丽云主动上人家家敲门去的啊。
    不过大家都默契地没吵吵，等着莫老爷子继续说。
    原本松了口气的乔丽云，这时候一阵心悸不安，悄悄攥紧了拳。
    眼看这事儿已经了结了，这个莫老头，太可恨了，居然跑出来扯皮。
    莫江河无奈一笑，“了解情况的都知道，我家问程平时独来独往，很少和大队知青打交道，因为我一直教育他，既然到了林场，谨记自己改造的身份，认真做事，低调做人！所以这些年，这孩子养成了话不多的性子，也不爱交朋友，但他是个正直的孩子，见到有人上门求助，还是个女同志，就算平时没怎么打过交道，他也没冷眼旁观！而是选择了出手相助！”
    “这个乔丽云仗着是个女同志，硬把我家问程骗出去帮忙，我看出她目的不简单，不放心问程，就悄悄跟着出了院子，亲耳听见她请求我们问程下山去抓贼！他俩的对话我都整理成了详细的事件经过，时间地点都有，材料是我连夜写好的，就怕这事出了岔子她反咬我们问程一口！”
    支书李文贵：“材料带了？我看看。”
    莫江河连忙把材料递给他，“如果我儿子真的犯了错，我们绝不逃避责任，可这次这件事，我儿子不是主谋，他只是被姓乔的骗下山充当了棋子，真有错，不该我家问程承担！我作为父亲，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背上莫须有的罪责！”
    他话音刚落，林场那边跟过来的马队长，以及几个负责人都站出来说话了。
    “我们一早得知这个事儿就陪着老莫一块下山了，我作为林场的负责人，代表林场表态几句，问程这小子平时在林场伐木兢兢业业，他的人品，林场所有人都能作证，这样的人才我们不能让他蒙受冤屈，如果大队领导不给他一个公正的说法，那我们几个就上镇上要说法去，不行就上县里去，总之这事儿没完。”
    别看林场负责人挺不客气的，李金响心里却暗暗乐开花。
    他一晚上为莫问程的事儿愁的嘴里都起了泡，就是不想他站出来给乔丽云背锅。
    这下可太好了，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咳，这个事儿，容我和支书商量下。”
    他假模假式地跟支书李文贵耳语了几句，接着就站出来干干脆脆地表示：“看来乔知青为了逃避责任，刚才是当众撒谎了，经过我跟支书商量，决定给这件事重新定义责任，错不在莫问程！乔知青负全责！”
    下面立刻响起一阵叫好声。
    乔丽云再也按捺不住，大步走上前，犀利地说：“我不明白，莫知青自己都认定的事，凭什么他父亲几句话你们就轻易推翻之前的决定，是不是有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
    说实话，大伙都挺震惊于她的勇气。
    这时候当着莫问程父亲的面，她居然都敢上前据理力争。
    莫江河当场啐了她一口，“无耻至极！问程是无辜受牵连的，你休想把我们问程拖下水，你大晚上上门求助，请他下山捉贼，他掏心掏肺的帮你，你可倒好，事到临头只顾着自己撇清责任，昧着良心让问程帮你顶罪，算了，我不和你一个女同志多费口舌，养不教父之过！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好家伙，这莫江河骂人是不带脏字，连论语都说出来了。
    没等乔丽云再争辩什么，李文贵就站出来说：“乔知青，莫知青肯帮你顶罪，那都是看在你是一个女同志的份上，人家有身为男子汉的风度，可你要是把他的帮助当成理所应当，那就太不要脸了！”
    他转而对大伙说：“我刚才看了莫老哥的材料，上头写的清清楚楚，乔丽云几点上莫家去，她和莫问程求助的具体对话，以及李刚他们几个汇合的时间，她们离开林场的时间点，所有环节都交代的清楚明白的，这份材料必然是实情，这没啥好质疑的，这件事责任在谁，一目了然！”
    李文贵的气场虽然没李金响那么强，但他上过学，还识字，比起李金响粗犷的风格明显文气一些，也是个说一不二的。
    一番话下来，原本还有那么几个觉得不合理的，都纷纷闭嘴了。
    莫江河一看这情况就立刻说：“大队长，支书，感谢你们明察秋毫，还了我儿子的清白，总算让他洗了冤屈了，问程，希望你吃一堑长一智，今后远小人近君子！走！马上跟我回去背家训！”
    莫问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乔丽云。
    这个时候他也在犹豫和挣扎。
    他若跟着父亲走了，那么一切指责和赔偿的压力都会落在乔丽云一个人头上。
    其实他帮乔丽云还有一个原因，他一直不曾对任何人说。
    她有着一双温柔的眸子，和母亲相似的恬淡笑容，和她在一起，总能让他体验到温暖和平静。
    可这一刻，他在乔丽云眼睛里看到的却只有浓烈的狰狞。
    乔丽云和他对视片刻，咬着唇，倔强地把头偏开。
    她知道她不该迁怒莫问程，可他父亲实在太不是东西了，居然骂她是小人。
    “问程！你是咱们莫家的独苗，爸对你没有别的希望，只是盼着你一生平平稳稳，否则爸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念想了！”
    莫江河语气里有一丝隐藏的激烈情绪，莫问程知道，他非回去不可了。
    他收回目光，跟随莫江河走了。
    “行了，这事儿既然解决了，大伙没事儿就散了，乔知青！你留下，赶紧跟这五家人谈谈赔偿的事儿！今天就把该赔的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