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
    孙秀文脸色骤变。
    哪怕是五百他都得费足工夫才能弄到，还五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家里就是把他打死也不会给他五千的，除非他去偷去抢，可这辈子他都不会干这两样缺德事儿。
    乔丽云这哪是在和他认真商量，分明就是难为他。
    就拿结婚说，这年头家庭条件不错的，男方除了准备三转一响，还得准备个三十块五十块的礼金，女方条件好的给陪嫁自行车，一百块的彩礼那是顶了天了，普通双职工家庭，顶多也就拿个五十块，这就已经羡煞众人了。
    乔丽云现在要五千，那可够他结一百次婚的！
    他和乔丽云是那个过，可又不是他强迫的，俩人都是你情我愿，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还是在北海公园，四九城和小地方还不一样，原先是皇城，城里城外大公园多，游览公园的人也不是特密集的，那天在湖畔的一片林子里，俩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周围没什么人，乔丽云突然就凑过来亲上他了，还主动坐在他腿上。
    他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但乔丽云那天格外主动，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虽然现在肾虚了，那会儿却是杠杠的，能忍受得了才怪，中间他也尝试过强迫自己回归理智，可乔丽云那腿就像两条蛇一样控制住他，就那么稀里糊涂发生了第一回。
    有了第一次，肯定避免不了第二次第三次，后头倒是他来了瘾，主动提的多，乔丽云从来不拒绝不说，还挺享受，哪次他状态不好稍微快了那么点，她脸上总有一种怅然若失，意犹未尽的不满足表情，说她对这事儿没追求，不享受，那可能吗？
    现在她张口就要五千了，她哪里就值当五千了，她乔丽云是下凡的仙女吗。
    孙秀文心里吐槽了老半天，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这事儿还是挺严肃的，他正经的不得了：“丽云，我认真在和你谈补偿的事，你现在的情况，没了初叶，的确不好再嫁了，于情于理我不能不管你，你说个差不多的数，我能办到的，大不了分几次给你凑，争取早点给你凑齐了，手里有了钱你生活上也能松快点。”
    想通之后的孙秀文说起话来倒是条理清楚，有章有程的，只想赶紧把乔丽云的问题给解决了。
    可他越是这样冷静，乔丽云越是怨毒。
    系统暂时没给她带来甜头，莫问程那边又因为上次那事儿无疾而终，她能依靠的只有孙秀文，这时候要是被孙秀文给抛弃了，她就失去了唯一的资源。
    周桂兰和韩顺利那几个人今天都放话，以后灶上不会做她的饭，这跟把她踢出去有什么分别，她本来还镇定着，想着只要有孙秀文在，大不了撺掇他出去盖房，像上辈子那样单出去过。
    没想到话都没来及说，孙秀文居然这么突然，这么冷静地提出分开。
    她就是再反应不过来，也看出这事是背后有人操刀。
    先是几天前孙秀文突然因为投票的事和她闹别扭提过一次推迟结婚，这次又是直接提出不结婚了，这一切绝对跟王圆圆有着莫大的关系，一定是她在孙秀文那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是卯着劲儿要把孙秀文和自己给拆散了，她能那么轻易让王圆圆如愿吗。
    乔丽云强势的表情突然就崩溃了。
    她肩膀轻轻颤动，阳光透过树叶撒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影子掩映在泪珠上，一滴滴滑落：“五千，不过是气话，秀文，你还不明白吗，我说过我死都要嫁给你，这辈子认定你了，你还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我不会要钱的。”
    孙秀文认真地看着她，眸子里一片冷静，“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再说那些无意义的话，我只想好好跟你商量，解决咱们之间的事，我不是玩腻了，也不是变心了，是我突然发现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是两个人，你的初叶给了我，但你那时候那么主动，我没法拒绝，认真算起来都不一定全是我的责任，但我也不想和你掰扯这个，男女之间，毕竟吃亏的还是女人，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该承担责任，就当所有责任都是我的，我尽我所能补偿你，行吗？”
    他一脸认真，前所未有的坦诚和理智。
    见过大风大浪的乔丽云瞬间就看出来，这次孙秀文是主意已定，不会改变心意了。
    她自嘲一声，“你就承认吧，是你玩腻了在先，说我狠毒，不过是个幌子，这次不是狠毒，下次也会是什么其他原因，你刚才说我逼何翠芬，你就不怕你这样逼我，我会去跳河，我会狗急跳墙吗？”
    孙秀文叹气：“你这么说就没劲儿了，你和何翠芬不一样，你不会去死的。”
    这一点孙秀文可以肯定，过去沈红天天暴打乔丽云，虐待乔丽云，全家不拿她当人看，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伺候弟妹，动辄吃不饱饭，那样的日子她都坚持下来活得好好的，如果她是那么容易被生活打败的人，早就去跳河了等不到今天。
    乔丽云见威胁不成，一时间还真有点语滞。
    看来不管她怎么说，孙秀文都是铁了心，这时候自己能出的牌还真不多了，她总不能为了一个孙秀文闹的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没了初叶的事儿，她得改变策略。
    她再度哭泣起来，声音很低，像从心底发出来的无言的疼痛，“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对我的误会和成见太深了？我今天其实就是气不过，小小惩罚何翠芬一下，我心里是有成算，周桂兰她们也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去逼何翠芬的，女孩子的心思你们男人不懂，你会觉得事态很严重，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周桂兰现在只是在气头上。”
    “……我因为何翠芬乱说话，得罪了周桂兰她们，以后她们甚至连我的饭都不会给我做，现在这种状况，你要是也抛弃我，我真的就过不下去了，我们认识三年多了，你一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的英雄，因为有你，才有今天的我，你真的要那么狠心抛弃我吗，如果是这样，当初何必救我，不如让我妈打死我好了……”
    她的哭泣声在空气中回荡，让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悯和心软。
    孙秀文紧紧抿住嘴。
    乔丽云无助卑微的模样，看得他心里怪不是滋味，毕竟相处三年，他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再一听她艰难的现状，心里真是软了。
    可他一定要被这种不忍心和负罪感裹挟着继续坚持吗。
    下乡这段时间是很好的冷静期，两人不再发生亲密举动，离得远了，反而能看清一些之前看不见的东西，最近接连发生了几件事，都让他对乔丽云有不小的失望。
    慢慢的，乔丽云展现出另一种截然于过去的面目，他对乔丽云的感觉就变了，没了男女情爱，一想到以后要结婚过日子，心里只有排斥。
    乔丽云忽然轻声问：“你以前说过，这辈子只爱我的，现在要放弃我，是不爱了吗？”
    孙秀文惨笑，“我不是变心，我都说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我不要你离开我！”乔丽云突然打断他的话，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声中夹杂着委屈和依恋，“不要嫌弃我，不要抛弃我，求求你了。”
    孙秀文赶紧把手抬起来，一个劲儿的往后挤，“你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实在不行这个事儿……”
    他再考虑考虑。
    不过还没等他张嘴，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夹杂着热热闹闹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