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青……”她跟在莫问程身后期期艾艾地叫着。
    莫问程回头，眸光淡漠地看着她，“有事？”
    乔丽云走上前，抿了抿嘴，姿态低微地说：“昨天谢谢你带我下山缝针，其实你不该救我的，我那时候真的断了活着的念头，想着一死了之了。”
    她以为她一番表现，哀伤的表情，外加无助的语气，多少会让莫问程动容的。
    然而，莫问程表情自始至终淡淡的，眼底透着清澈的凉薄。
    “不用谢，还有别的事儿？”
    乔丽云暗暗咬牙。
    她可不愿意放弃能跟莫问程私下沟通的机会。
    想也不想的，从贴身的兜里掏出来两张票子，走上前递给莫问程，含着泪说：“我早上上山的时候，碰见莫叔叔了，我提出买书补偿，可莫叔说我的书肮脏，会玷污他，说什么都不肯，我没了别的办法，我真的想做补偿，真的很对不起，请你收下这个。”
    莫问程低头，看见女孩眼里的泪滑落，瘦削的手指捏着两张皱巴巴的大团结，肩膀一颤一颤，仿若一朵风中摇曳即将凋零的花，心里不禁略微烦躁。
    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任何一个正常男子，看到女孩柔弱不堪的一面，都会心生怜爱和保护欲，可惜……他不会再对乔丽云感情用事。
    她不适合自己是一方面，父亲的反对更是最直接的原因。
    他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蹙眉说：“钱拿回去吧，这事就算了，我爸不希望看到咱们以后再接触，以后咱们还是离远点，就当不认识吧。”
    “不认识？”乔丽云瞪大眼睛，眼里盛满了心碎，呆呆地看着莫问程。
    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地簌簌地落下：“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因为那些书么？是叔叔反对我们来往么？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叔叔会这么生气，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丢了那些书的……”
    她哭的梨花带雨，头上还贴着纱布，整个人瘦瘦弱弱，有种极致破碎的美，哪怕就是个不认识的外人看了也会动容。
    “别哭了。”莫问程冷漠无温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我们怎么了，我不希望有人误会，我先走了。”
    “等等。”乔丽云突然一把拽住莫问程的衣袖，仰着小脸儿哀求：“莫知青，就算你以后都不愿意搭理我了，我也有我的行事准则，这次真的很对不住，这钱你要是不收下，我不会心安理得的。”
    “乔丽云，你这个无耻的女人！给我放开他！”
    突然，一声暴喝由远及近。
    莫江河下了工来找儿子，远远就看见乔丽云对着儿子拉拉扯扯。
    他气的狂奔过来，上前不由分说就把乔丽云推开。
    乔丽云骤然受到惊吓，尖叫一声，瞬间吸引了周遭一票工友注意。
    大家就看着莫江河一把撕开乔丽云，接着就见乔丽云踉踉跄跄，承受不住力道重重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女孩儿捂住腿，半天都没爬起来，眼里泪花滚滚。
    大家瞬间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欺负一个小姑娘，老莫真能下的去手。”
    “就他家那成粉，还看不上人家知青，眼光太高了。”
    “平时看他一副老实相，对女人倒是下的去手。”
    林场都是些汉子，说话也直，大伙一看乔丽云凄惨的样子，基本就没有说莫江河好话的。
    莫江河完全顾不上周遭刺耳的议论，冲上前指着乔丽云说：“你这个狐狸精，我不是警告你了吗，别骚扰我们家问程，你还要不要点脸！”
    乔丽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手掌磨破，露出一片血迹。
    委屈地解释着：“对不起，莫叔叔，我只是过来找莫知青赔偿书钱的，我没想过骚扰他，我之前要赔给您，您不要，我只能来找莫知青。”
    “你胡说，你就是纠缠他来的！”莫江河破口大骂，“你这个没脸没皮没羞耻的东西，前脚刚警告过你，你马上就不安分了，你就是故意跟我对着干！祸害我们家问程！”
    早上刚他被乔丽云张狂的一番话警告过，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可给莫江河气的够呛，那会儿心里的气都还没消下去，这时候再一看乔丽云伪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就火冒三丈。
    一个中年男人十分看不过眼，走过来，劝着：“老莫，你这事做的过分了，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不合适，你儿子再好，人家女知青也不差，你二话不说把人家推倒，还辱骂人家，咱们当工友的都看不下去了。”
    莫江河脸色铁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坏！”
    “我们没见她多坏，就看着你把人家一柔柔弱弱的女孩推倒在地上辱骂人家。”
    “是啊，我们都见了，人家姑娘手都摔破流血了。”大家纷纷说。
    莫问程见状，走上前打断了，“爸，咱们回。”
    “走！儿子，咱们回，你不搭理这个女人是对的。”莫江河也不打算跟众人多解释，恨恨瞪了眼乔丽云，转身就要走。
    乔丽云眼底冷光一闪，突然抬走上前说：“莫叔叔，莫知青，请听我把话说完，先前我弄丢了你们家的书，我真的非常过意不去，我也不是没担当的人，这钱是赔给你们的，请你们收下。”
    大伙看着乔丽云的样子，柔弱而又坚强，尽管被欺负受了伤，人家不扯皮也不闹，而是努力解决着矛盾。
    这帮老爷们瞬间就对乔丽云印象好的不得了。
    反观莫江河，平时就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说话做事都不招人待见，人缘是真不怎么样，今天又当众欺负一个女孩子，简直招人骂。
    莫江河一听乔丽云没完没了的，心口就泛起一阵阵绞痛，脱口道：“滚，收起你的臭钱，我莫家不会要你这贱人半毛钱！以后离我儿子远远的！”
    他一个斯文人，平时不说脏话，可这时候根本忍不住，他现在是恨死乔丽云了。
    这个女人不但不要脸，还阴险，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装可怜耍阴招，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无耻下贱的。
    “叔叔，您怎么能这么说……”乔丽云再也绷不住，原地抹起了眼泪。
    汉子们瞬间义愤填膺了，一个个冲出来帮乔丽云出头：“老莫，你说这话太不是东西了吧，人家眼巴巴给你爷俩送钱来，你就是不要也不能这么说话！”
    “亏你爷俩还俩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啥本事。”
    莫问程一把将莫父护在身后，“韩叔，李叔，对我爸客气点，我爸没招惹过你们。”
    他锋芒毕露的目光还是有几分震慑力的，姓韩的中年工友下意识就收敛了凶气，不过他还是哼了一声，嗡声道：“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你问问大伙，但凡旁观了刚才那一幕的，谁不说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