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宵正好打开门走出来,看见她俩手里拿了材料,稍一思量:“要去镇上么?我跟你们一起去,正好去邮局办点事儿。”
这事他想过是不是直接从四九城那边入手,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毕竟这事儿不能按常规意义上的案子来举证,它古怪离奇而又匪夷所思,不但不常规,不合情合理,还不符合唯物主义科学观。
搁在一般人眼里这种玄而又玄的事儿,顶多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凡认了真那就是闹儿戏,关系再怎么亲近的前辈、哥们也不会轻易相信,反而会不解和难办,对方不反过来教育说服自己就算不错了。
即使有人卖他的面子肯帮忙,心里也会认为他做这事儿离谱虚浮而又脱离实际,最终事情很可能走个过场,能不能被重视起来很难说。
真想让乔丽云蹲笆篱子反倒不用这么费脑筋的,随便找个由头都比眼下这么费力不讨好容易得多。
宋宵寻思,这事儿还得从北樟公社这边入手,一步一步按部就班,依靠群众的力量,从基层往上反映才能增加事件的真实性,必要的时候他再动用一点关系,引起相关领导的注意。
他这些想法还没顾上跟王圆圆提,但王圆圆毕竟活了两世,稍一寻思就知道这事儿是不好直接走捷径的,光反映上去没人信不被重视有啥用,倒不如循序渐进,把重点放在韩晓春失踪的案子,以这个案子为突破点逐步揭露乔丽云。
反正,王圆圆知道这事儿不易办,所以她把自己的期待放的很低,哪怕地府(空间)的事儿最后不了了之,她也不会太失望。她更在意的是韩护士的一条命,王圆圆穿过来之前看过那么多本小说,从没见过哪个女主利用系统空间杀害无辜的,这样的行为已经突破做人底线了,说白了,杀人就得偿命,只要乔丽云最终能够伏法,就算是达到她的期望值了。
王圆圆这么一想,真觉得李爱国那边的态度相当重要,毕竟他是负责这案子的警官。
“宋医生,你要出门去吗?”
这边三人正打算出门,这时,汪建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有点事去办。”宋宵顺嘴跟他交代:“乔丽云上午照旧按昨天的处方挂水。”
汪建华微笑着:“好的宋医生,放心交给我吧。”
田明芳看着汪建华,想起这人昨天跟乔丽云聊的热火朝天的,就没忍住说:“汪医生,你去打听打听乔丽云的口碑,别被她给骗了。”
汪建华噗嗤一笑,“田知青,谢谢你提醒,我不会被骗的。”
说着,他朝乔丽云住的那间病房看了眼,有意压低了声音:“我那不是为了知己知彼。”
他眼睛本就明亮,这样一双眼睛安在女孩身上就是眸若秋水,放在男人脸上一样很打动人心,田明芳当场心神晃了晃。
但她仔细一比较,汪医生还是跟孙秀文没法比的,虽然年纪差不多,但他太成熟了,体格也比孙秀文魁梧一些,完全没有孙秀文身上的少年感,她还是喜欢孙秀文的,想着孙秀文,她眼前立刻就出现了孙秀文的画面,清清瘦瘦大高个儿,脖子细长又白,侧脸也好看。
田明芳顿时就把汪建华归为了路人甲,撇嘴,“汪医生,你小心她把你玩沟里,这人勾搭过三四个男人!”
汪建华没想到田明芳讲话这么直白的,当场尴尬了一下,咳了咳说:“我会注意的。”
三人出了知青院,他们步伐都不慢,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镇上,宋宵去邮电所,王圆圆和田明芳直接去了派出所。
李爱国这时候也刚上班,坐在办公室不久,他头痛地翻着韩晓春失踪的案卷。
小镇就这么大丁点,像是失踪人口这样的案子就算是大案子,够家家户户谈论一阵子的了,韩家人每天契而不舍地过来问情况,一天天过去了,案子没一点实质进展,面对韩家人他还是挺有压力的。
正烦躁着,门口进来俩人。
他看见王圆圆一愣,“王知青,怎么过来了?”
王圆圆笑着走进屋,“李队长,我们今天过来是有点情况跟你反应。”
李爱国来了精神,连忙拉了两把椅子,顺便把门带上,“有什么尽管说吧。”
“这事儿挺不同寻常的,是我身旁这位田知青亲身经历,我估计您知道了恐怕会觉得难以置信。”王圆圆看向田明芳:“详细经过,田知青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材料带过来了。”
田明芳立刻把材料摆在桌上推过去,“李队长,你先看完材料再说,我发誓我在材料上写的每个字都是真事,我爸爸可是烈士,作为烈士后代,我绝对不会撒谎给我爸抹黑。”
她倒是时刻不忘了充分利用自己“烈士”之后的身份,王圆圆哑然一笑。
李爱国目光立即充满敬意,天爷,居然是烈士后代,那他得分外重视起来!
他双手接过材料,认认真真看起来。
良久,他的视线终于扫过最后一行字,不过跟其他人的反应不大一样,他倒是没露出半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而是皱着眉头点燃了一根大前门。
抽了几口烟,他才缓缓说:“这个东西,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能作为证据指证乔丽云的。”
田明芳:“我知道啊,但这人确实有问题,我总不能明知道线索还不往上汇报,至于怎么查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啊。”
李爱国失笑,“案子不是这么办的,没有确切的证据我们也没办法向上级申请拘捕她,要么要么乔丽云本人承认并且交代作案经过,要么顺着其他线索找到韩晓春。”
田明芳顿时急了,瞪着眼睛说:“你的意思是,地府的事儿,就不管了?”
李爱国:“地府是一种迷信观念,没有科学依据证明它存在,咱们应该破除封建迷信,遇到难办的案子尽量搜集证据,而不是寄希望于这些迷信的解释。”
田明芳一张脸瞬间憋的通红,倏地站起来,“这话我都听了几百遍了,李队长,我可是烈士后代!我爸爸为国捐躯,我作为他的女儿,我能骗你吗?你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在骗人!你是不是觉得,烈士的后代讲话一点份量都没?”
李爱国被噎得一滞,无奈地说:“田知青,你先别激动,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办案要讲证据。”
他倒不是完全的无神论,家里也有老人是迷信的,对这种东西他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既不过分笃信,当然也心存一丝敬畏。可作为一名老警察,他总不能对群众说违反老人家思想的话,基本的正治正确还是要有的。
“没证据可以查啊,你们不查咋知道查不出呢?”田明芳转着眼睛说:“打个比方,你现在不信我,要是你哪天亲眼见着乔丽云突然消失在你面前,过一会又突然变回来了,你不就相信了吗?你都亲眼见着了,你自己不就是人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