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兰抹着眼泪，默默地站起身，伸手拍打着裤子上的土。
    和郭振兴的一场冲突，让她十分狼狈。
    洗脸盆和衣服都掉在了地上，满地的泥水也溅在了身上，裤腿上，再配上她哭的伤心样子，显得整个人特别悲伤无助，她不是楚楚可怜的类型，一向成熟稳重的大姐姐突然哭成这样，更惹人怜悯。
    看着眼前落拓的周桂兰，石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明知道要跟周桂兰划清界限，可看到她被欺负，被打倒在地，他还是没法做到时袖手旁观，刚才几乎是本能的就冲出宿舍了。
    周桂兰那时候跟他提过，好像是跟娘家决裂了还是怎么的，娘家不管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心里就涌起了保护欲，不管怎么说，他都跟周桂兰有了那一晚，既然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儿，就不该事后不管不问的，就算不处对象了，保护她也是应该的。
    想了想，他还是走上前帮着周桂兰捡起盆和衣服，“周知青，你没事吧？”
    周桂兰摇头，擦拭眼角的泪，坚强地说：“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抬脚往外走，手腕却被石强给握住了。
    石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沉声说：“我有话问你，外面槐树下面等你。”
    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周桂兰眼底滑过一丝得逞。
    这几天她心里也是焦灼着，这眼看又一星期过去了，月经还没按时来，八成是怀孕了，她必须得及早搞定石强。
    但她不打算主动凑上去跟石强解释老家结婚的事儿，这个事儿本来自己就理亏，反而不能按寻常办法来。
    她打定主意表现的浑不在意，得按下心思等一个合适时机，等石强憋不住先问她不可。
    这不，今天郭振兴一进院子，她瞬间就有了主意，石强“不动”，她就逼着他“动”。
    她借着郭振兴让自己受点委屈，石强果然忍不住出来帮忙了。
    周桂兰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缓步往院外走去。
    槐树下，石强焦灼地等待着，周桂兰一过来他就直接吐露心声：“我本来不打算问你了，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个明白，你在老家结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认为你应该给我个解释，就算不处对象了，也要有始有终的，我不想临到头互相连个交代的话都没有。”
    周桂兰站在树下，迎着风。
    表情木讷，带着一丝悲苦，点头承认了：“是。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这段时间一直不理我。”
    “你不也没理我，在你心里咱们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你是不是根本没在意过我？”
    周桂兰苦笑：“我一开始就说了，我配不上你，当我发现你不理我了，我反而松了口气，正好我也不用再把过去的疮疤揭开给你看。”
    石强心里一涩痛。
    不结束又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跟已婚女人纠缠。
    周桂兰看似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却处处留悬念，他不甘心地问：“你就不能挑明说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结了婚却要瞒着我？”
    周桂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副看开了的样子，淡淡的出声解释：“我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在那天之前，我根本没想过会和你发生什么，我以为我们不会有太多交集。”
    石强想起那晚，面露一丝愧疚，但他觉得责任不全在自己。
    他憋屈地说：“那天晚上的确怪我太冲动了，但我是奔着处对象结婚去的，没打算乱来，你要是在那之前就跟我说实话，我肯定不会碰你，更不会追求你的。”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说，其实我和他并不是真的夫妻，但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会信，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我在撒谎，所以，解释不解释都不重要了，是我配不上你，你就当做我们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周桂兰涩然一笑，转身离开。
    “你把话说清楚！”石强拦在她面前，急声问：“啥叫不是真夫妻？不是真夫妻怎么会结婚的？你到底结没结婚？”
    周桂兰的话让他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毕竟他还是很喜欢她的。
    周桂兰沉默半天，才说：“我和他算是迫于无奈的结合，那时候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石强盯着她的脸，突然琢磨到什么，问：“你以前跟我说你妈把你从家里赶出来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得已嫁人了？不是真夫妻，那你们算什么？”
    周桂兰意外地看着他，随即她又苦涩地哂笑：“周大哥是为了帮我摆脱困境，那几天外头很冷，我被我妈和我弟赶出来，连袄都没穿，那天已经很晚了，我身上没钱住招待所，一个人在街上流浪，是周大哥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石强听着她的解释，随即就提出质疑，“是吗，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趁人之危，帮助就帮助，犯不上结婚吧。”
    周桂兰摇头，“如果不是周大哥，我那时候就冻死在外面了，我后来病倒了，一连躺了十几天，都是周大哥照顾我，我很感激他的帮助，他不是趁人之危，我那时候心灰意冷，嫁给他也是我自愿的。”
    “你太傻了，你就没想过追求自己的幸福，万一碰到喜欢的人会后悔。”
    周桂兰摇头：“我那时候早就对一切死心了，连我亲妈和亲弟弟都靠不住，更不能指望别人对我好了……”
    她滔滔不绝说着，把周瘸子塑造成一个做了好事却不要回报，为了给她一个立足地才答应领证结婚，并且十分正人君子，碰都没碰过她一下的老好人。
    交谈完，石强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周桂兰说的这些事太匪夷所思，他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但不管怎么说，他心里的不甘和失落散去了，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非是周桂兰那时候被家里赶出去，孤立无援，有个热心大哥救了她，她那时候对爱情已经不报希望，想着感激对方，这才领了证。
    他是真心喜欢周桂兰，所以内心也在痛苦抉择着，要么原谅她，要么一刀两断。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周桂兰，决定和她说清楚。
    “桂兰，我想了一夜，我已经想通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压抑着没找你，其实我心里每一天都在惦记着你，我对你不曾改变过，只不过知道你是已婚身份才退缩了。
    我现在既然知道一切都是你身不由己的选择，我就想陪着你一起解决这个事儿，如果你能尽快和你老家那个男人离婚，我还是想和你处对象结婚的。”
    他撂下这个话，周桂兰一脸惊呆，瞪大眼睛看他：“我要是离婚就是二婚身份，就算你不嫌弃我，你家人……”
    “我妈去的早，我爸对这方面挺宽容的，只要跟他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就行了，他不会对你有成见的，再说你虽然结过婚，可你跟他没有夫妻实质，就算离婚也不算真的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