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水月将供书交给云风后,次日便离城回家,也不打算去须弥山了,只想将心中所想说与她娘亲听。
可巧这日来到一野店坐下吃茶,竟碰见她娘亲与申姨也来了。
三人忙起身见礼,申姨也见过水月。
水月忙请她娘坐下,霜菊、青鸟忙退至一边,命人取干净杯子来。
水月的娘亲水仙夫人落座,也让申姨坐了。
水月方问:“娘怎么到这来了?”
水仙夫人“哼”的一声道:“我还要问你呢,不是去须弥山嘛,怎么倒往回走?”
水月道:“那书是子虚乌有的事,我累了。”
水仙道:“这么说倒委屈你了?”说着伸手到水月眼前,道:“屠琈!”
水月一听,心下知道她娘定也听说了她与云风的流言蜚语。便道:“这次出门急,忘在家里了。”
水仙怒道:“我还没老糊涂。这么说,你当真将玉送给云门那小子了?”水月盯着茶杯不语。
申姨道:“门主,糊涂啊,这岂是随意送人的?没了它,您怎么避毒?如何疗伤?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玉的厉害。”
水月冷笑道:“什么厉害不厉害的,不是想着厉害武学么,还要它避什么毒?我是门主,爱送什么就送什么。”
一语未了,水仙已甩上一巴掌,怒道:“我还没死呢。你怎么送出去的,给我怎么要回来。”
水月将目光移开,含着泪,半晌道:“这么些年,我从没自己拿过主意,就这件事求娘别管。我送出去的东西绝不拿回来。”
水仙苦笑几声道:“听你意思是在怨我了?我能活多久?若不思量你,我何苦来?
“这屠琈是你外祖母传下,你叫我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她老人家。这么说你和那小子是真有了私情了?”
水月冷笑道:“私情?您觉得我配嘛,不要玷污人清白名声。
“您能活多久,我又能活多久?这样的玉咱们谁配有?
“不如送给干净清白的人,免得遭天谴,连外祖母也不得安生。”
此话一出,气得水仙抬手又要打,只气红了眼。
申姨道:“门主不该如此说话,夫人这也是为了你好。”
水仙突指着水月身后的霜菊二人怒道:
“都是你这俩不中用的,今日还能留你们?申姨,动手!”
吓得霜菊、青鸟二人忙跪下。申姨就要起身喂毒。
水月冷笑起来:“杀吧,把我一起也杀了,一了百了也就是了,这些年若不是她俩,我与孤魂野鬼何异?”
说着,怒瞪申姨,满眼杀气。申姨冷不防唬一跳,忙支吾道:
“夫人,我看算了,也怨不得她俩,我看都是那小子的祸害。”
水月一听,登时压不住火,站起身来,一巴掌打过去,怒道:
“你敢动他,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些年,敬你是老人,让你三分,乱嚼耳根,当真以为我好拿捏?”
水仙起身道:“你试她一试,今儿我就去杀了他,你有本事也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就走,与申姨二人上马车往阆阊去。
水月正是气头上,也知她娘秉性,她既已知了此事,就没有放过云风的理,因此也只好上马跟着。
一路上,几人陆续听闻往来人等说起云门镖局的事,起先水月以为说的不过是云万春。
至晚时分,在野店驿站打尖时,便又听得有人在说云门镖局被灭门的事。
水月听闻,脸色大变,拉着那人就问,心中自是不信,一会又疑是因自己而害了他一家。
水仙听了,却笑道:“倒省得我动手了,这才叫做遭天谴。”
水月瞪了她娘一眼,再也不言语,转身跑出去。
霜菊青鸟也忙追上,三人拍马赶往阆阊。
这里申姨问:“夫人,怎么办?”
水仙道:“吃饭,明日进城取玉。”
水月三人赶到阆阊时已是深更寅时。
霜菊、青鸟忙劝水月道:“门主,不要急,咱明日再进城也不迟,你这样恐伤了身体。”
水月哪里听得进?只让她们在外头等天亮。自己一个人偷过城墙,径直就到顺义镖局来。怒火冲冲地就喊曾南。
众值守弟子见是她,都不敢惹,忙忙去叫曾南、高信并所有镖局弟子醒了。
曾南率人出来迎接,还未开口,已被水月锁着喉咙,众人一见就要拔刀,曾南忙张手示意不要妄动。
水月问道:“云门镖局是你搞的鬼。”
曾南指着水月的手,水月向前一推,曾南站稳脚跟,咳了两声委屈道:
“我哪有那胆啊?我就有那胆,我也得有那本事啊,您看看我们谁行,谁能近得了云风的身?”
水月道:“不是你是谁?”
曾南道:“我哪清楚啊?一觉醒了街上都传遍了。”
水月冷冷一问:“这么说,云风真的死了?”
曾南回:“水月门主您冷静点,人死不能复生。”
水月又狂起来喊道:“我不信,你怎么知道?”
曾南忙回道:“昨天出殡,街上的人都看见了,好几十口棺材,好几十个牌位,头两个就是云万春和云风的。不信您可以去云门问问。”
水月听了痴痴道:“死了?死了?你怎么可以死???”边说着边往外走。
曾南等人唬呆在原地,见她失魂落魄出了门,忙命人关紧门户,一堆人掌灯等天亮,不敢歇下。
水月失了魂地走在大街上,自言自语起来,不知觉间已到了云府门前。
天已蒙蒙亮,大门上的白灯笼还挂着,水月只在门前候着,很久不见人开门,方敲了敲。
里头开了一道门缝,人问:“姑娘何事?”
水月道:“老伯,我想??见见你家少门主。”
老伯把门开大了些,红着眼问道:“姑娘是何人?”
水月道:“我是云公子朋友。”
老伯叹道:“进了歹人,少爷被害了。”
水月听了,心有不甘,泪也下来了。
老伯见状,道:“姑娘等等,我去通报夫人。”
水月道:“不用了,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老伯道:“哪里知道?趁深夜来的,我们天亮才知道,造孽。”
水月半晌道:“我想去祭拜祭拜,不知葬在哪?”
老伯道:“姑娘有心了,芦竹山祖坟,城西外十里那边。”
水月听了转身离开。走在路上时,碰见霜菊、青鸟带着水仙夫人两人也进来了。
霜菊、青鸟见了人忙下马来搀着水月。
水仙掀开车帘见她憔悴模样,气道:
“我将来死了,你也这般,倒是我的福分了,走。”说着重摔下车帘。
霜菊道:“夫人,先找个地方休息吧,云府跑不了,这样下去门主会出事的。”
水月一听,急忙忙问:“娘这是要去哪?”
水仙在里头冷笑道:“人虽死,屠琈玉还没有收回,我只好挖坟掘墓了。”
水月愣住了,一时竟想起云夫人来,两相比较,不禁苦笑癫笑起来。
一会儿方道:“你敢动他坟,我立时死。”
申姨忙道:“您这是何苦?为一外人这般待夫人,门主您从不这样的,叫夫人如何不伤心?”
水月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如今没什么盼头了,不如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水仙听了,怒掀车帘,看了她一眼,又狠命摔下,道:“把经书给我带回来!走,回冥月。”
申姨忙应了一声,又对霜菊二人道:“你俩照顾好门主。”两人也忙应“是”。申姨方调转马车离开。
这里霜菊、青鸟便找了个地方,伺候水月沐浴、更衣。又对水月道:“我们已将秘笈给了夫人。”
水月也不应,也不吃饭,躺下睡了一日,于次日,梳妆打扮后,方到芦竹山祭拜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