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礼道:“这是你舅舅家的大公子姜译福。”
惊雪、青竹见他父子有些窘迫,忍着笑行礼道:“大表哥好。”
姜译福还礼道:“二位妹妹好。”
姜桐礼又道:“你二表哥一家都在京都,以后再见吧。”
又对姜译福道:“这是你令青小姨的女儿林惊雪。”
书生听了,疑惑道:“不是梅惊雪么?”
惊雪忙解释说:“爹爹本姓林,后隐居就改名梅落天了。”
姜桐礼指着青竹接着道:“阿福,你猜这是谁的女儿?”
姜译福道:“爷爷说笑,我哪儿猜去?”
姜桐礼笑道:“这是温锐的丫头陈青竹。”
姜译福听了,更显窘迫起来,惊讶道:“温锐——小姨?你娘还好?”
青竹道:“娘亲很好,多谢表哥关心。”
姜桐礼接着道:“松儿,你们虽认识,想必不知道彼此身份,如今知道了,就重新认识认识吧,快见礼,别愣着。”
书生方行礼含含糊糊说:“见过二位小姨。”
姜译福立马喝道:“你说什么呢,不会讲话了?”
姜松方又道:“见过二位小姨。”
青竹觉得有趣,便拍拍他头道:“小外甥乖。”
惊雪笑道:“你别逗他了。外公,之前我们路上遇见歹人,是书生救了我们,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当时也没想到竟是大表哥家的公子。”
姜松几位娘亲听了都道:“竟有这么巧的事。来,二位妹妹,咱们坐下说。”说着便拥她二人归坐。
姜桐礼把《梅花剑义》给姜译福道:“这是雪儿她爹娘创的《梅花剑义》,如今传给你,松儿也练练。”
姜译福上前接了,翻看了几页道:“这是小姨的笔迹?”
姜桐礼道:“没错。”
姜译福问:“小姨还好?”
惊雪回道:“娘生下我没多久就走了。”众人听了不免惋惜哀叹起来。
姜桐礼岔开话头道:“如今要紧地是去备宴席好为你二位妹妹接风洗尘。”
姜译福忙道:“爷爷,我这就去准备,我想着这是大喜事,不如派人把松儿几位姐姐也请回娘家,大家团聚团聚,您看可好?”
姜桐礼笑道:“嗯,好,人多热闹,也都认识认识,别将来外头见着了,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闹了笑话。”
姜松听说要请他几个姐姐回来,更愁眉难展嘀咕了声:“完了。”
姜译福又喝道:“你又嘀咕什么,什么完了?我看你是真要完了。
“本看你误打误撞出手帮了你小姨的份上,也不失读书人的气节,打算饶你一回,怎么又皮痒了?”
姜松只得道:“爹,我错了,我陪你去备宴席。”
姜译福又喝一声:“好生待着,好好待客,你懂备什么宴?”
说着辞了惊雪、青竹和他爷爷出门去,招呼家仆去给姜松姐姐们送口信去。不在话下。
这里姜松绷着身体,缩在椅子上,尴尬地朝惊雪二人笑了笑。
青竹见他这样,更想逗他玩,只说:“小书生,怎么见了我们也不欢喜?不想认我们这门亲戚?”
姜松忙起身道:“没有没有,青竹你听我说。”
青竹不等她说完,道:“叫小姨,我生气了。”说的众人都笑了。
书生只窘迫应道:“小姨,是这样,一会我几位姐姐一回来,又有得我受了,所以我才说‘完蛋了’,她们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给我说媒,头疼。”
青竹笑道:“你确实该了,抓紧,我和雪儿想当姨奶奶玩玩。”
姜松几位娘亲听了这话,笑的前仰后合的,更欢喜说:“说的很是。”
姜松冲他太爷爷道:“太爷爷,您瞧,我现在更没人疼了。”
姜桐礼笑道:“谁叫你调皮来着?前些日子,你二叔回家见不着你人,听说你逃婚去了,气得只说要绑你去洛阳历练。
“太爷爷一向护着你的,也害我白白被你二叔训了一回,这回我可不帮你了。
“虽说他们逼着你成亲也有不是,但你不答应则罢,既答应了,临了又逃了,这是极不妥当的,还一跑就是一年。”
姜松陪着笑脸去给他太爷爷揉肩,笑道:“二叔那边那么忙,就不要通知他我已回家了。
“而且太爷爷不是说:‘人回家了就好’么,再说,我要是不跑出去,怎么得救——小姨们?
“我若不救她们,您现在可见不着外孙女了。
“所以说不是我想逃婚,是老天让我逃的婚,冥冥中的事,也不能全怪我。”
姜桐礼“哼”了一声道:“你倒会揽功劳。你令青姨奶奶的武功也是了不得的,怎么就知道雪儿她们没有防身的本事?就你这点微末本事,不给人添乱就是了。”
姜松方问:“二位小姨果真也会武功的?”
青竹笑道:“我是一点也不会的,雪儿学过一些。”
姜桐礼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小兔崽子。”
惊雪又替他开解道:“那会他们人多,还是多亏了小外甥的,不然我们也未必能脱险。”
姜松大娘道:“妹妹别护着他,这小子也该敲打敲打了,不然不知天高地厚。”他几位娘亲也都道“正是”。
姜松听了,只好傻呵呵岔开话题道:“太爷爷,两位小姨的住处安排妥当了?”
姜桐礼道:“就住钟晴阁吧。”
书生道:“那边好。不如咱们移步到那边吃茶,想必二位小姨也想去看看了。”
姜桐礼笑道:“好好,你要总这么乖,怎么会没人疼?这样,你同你几位娘亲先带着小姨过去看看。缺什么,短什么的叫人添上。
“再多备些果品,可别饿着她们,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想必宴席备出来还要晚些。
“完了带到祠堂那边去,叫孩子给她外婆和舅舅上柱香。丫头,你们先随你们嫂子过去。”
众人一一答应着,起身簇拥着姐妹二人往钟晴阁那边去。
一入小院,便见里头蓊蓊郁郁,鸟语花香,很是得趣。惊雪一见这景象便温润了眼眶。
众嫂子见她定是想她娘亲了,便道:
“你外公不让别人住进来,也不许这里荒废了。三天两头便命人拾掇拾掇,也就你外公偶尔来坐坐。”
大娘亲道:“我们这几个姐妹里就我进门早几年,也就我见过你们娘亲。
“你们瞧那边那两个吊藤椅,是你们娘亲绑的,绑了好几天呢。
“后来时日久了,有些脱落了,你外公又重新补了几回呢。唉——谁知,你娘这一离开就没了音讯,左盼右盼也见不着人回来。
“你舅舅不知派了多少人天南地北地寻,寻了好几多年。
“就这么个小妹,疼的命似的,天天说要是见着你爹,非打断腿不可。你舅去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着你娘亲。”
姜松道:“大娘亲,说这些做什么。”
青竹笑道:“要我说,有这样的舅舅才是叫人羡慕的。
“我娘是孤儿,得遇了雪儿她娘才有了姐妹,不然怪孤单的。
“将来谁要是欺负我家雪儿,我也是要打断他腿的。”说的人都笑了。
青竹接着道:“嫂子们不知道,我娘亲说伯母身子不好。”
大娘接话道:“这我是知道的。”
青竹道:“我大伯带着我伯母归隐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养病。
“那会也有往家里寄过信的,只是山高水长的,如今看来是没有送到的。”
众人笑道:“怕也是有的。走,咱屋里看看去。”
说着移步上去,是才取包袱的两个丫鬟正屋里擦拭收拾,见人来了,忙出来相迎。
大娘亲说:“今后你们跟着二位小姐,好生服侍着。”
两人答应了“是”。
刚进门,大娘亲又回身道:“怎么还不叫人取新的来换上?”
惊雪忙解释:“嫂嫂,这是我的意思,想着都是娘亲用过的。”
大娘亲笑道:“真是好孩子。”
又对丫鬟道:“还缺什么,你们自己只管去提来,要机灵些。”
两人应道:“是,夫人。”
大娘亲接着道:“姐妹们,咱们先到外头亭子歇着,叫她姐妹二人随心看看吧。”说着,便带了众人去亭里歇息。
惊雪、青竹二人便四处看着:小厅、书房、卧房;墙上的字画、架上的器物、柜里的衣服、匣子里的饰物;书架上的书本、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还有展开的已写好的簪花小楷等等。
一切都像这屋里的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惊雪一时难忍哀思,泪水早哗哗落下。
青竹捧着她脸替她擦了擦泪,牵着她的手道:
“伯母在天有灵,看到咱们回这里,她一定会很开心的。你看,这被子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这么鲜艳好看。”
两人坐在床上,用手摸了摸被子床单,惊雪只把头依在青竹肩上,说道:“有你真好。”
青竹摸摸她脸道:“我也是。”
惊雪抬头看着青竹问:“我的眼睛是不是很红了?”
青竹道:“一点点,看不出来。”说着伸手擦了擦她泪痕。
惊雪道:“咱们出去吧,晚上再聊,别让嫂嫂们等久了。”青竹应:“好。”
于是俩姐妹起身出去,众人迎入亭中,招呼着吃茶吃点心。
惊雪知道要去上香,不敢如此,还未入座,便说道:“我们想先去上香。”
大娘会意,便道:“也好。”
于是便又一道到祠堂那边去。见他外公和盛伯已在祠堂里等着。上完香,方扶着她外公一道回钟晴阁里来吃茶说话。
不多时,姜松的姐姐们带着小孩陆陆续续回娘家来。
大姐姜熠先到了,然后是五姐姜阳、四姐姜栩、三姐姜清、六姐姜羽、七姐姜菁、九姐姜梁、八姐姜雍。
一时,院里热闹无比,姜桐礼心中欢喜异常,直笑个合不拢嘴。
最后到的是姜松二姐姜雁,还没进院门就大喊大叫:“姜松!”姜松早躲他太爷爷身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