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面之王走后,莫尼身上新长出来的面具一齐消失,只留下一个个狭长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
大小姐到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先检查了二少爷,确定他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后才去看莫尼。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瓶喷雾,对着他喷,正面弄完再翻个面,有点像在料理食材抹调料去腥。
夏其妙不合时宜地饿了。
黏黏糊糊的绿色液体包裹住莫尼的伤口,很快就止住血了,这一奇异场面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不是身份不对,夏其妙都想问她是从哪买的了。
见大小姐一手拽着一个人的后衣领要全部拖走,她用锤子压住了二少爷的腿:“他想杀我,你不需要给我个解释吗?”
大小姐犹豫了一下才松开拽住他衣领的手:“那你把他杀了吧。”
二少爷醒来后,意识纷杂,好像脑子被什么东西搅过一样,又疼又乱。
他睁眼后发现自己被绑在家族内部的刑讯室,动弹不得。
绳子的手法很专业,像是他大姐干的,想到这儿,他便也不挣扎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
女人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森林中的湖面,即使被投了石子泛起涟漪也会很快恢复的平静。
她似乎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不是性命攸关的谋杀未遂案。
他的目光从闪亮的鱼尾裙摆上移,定在她的白色面具上。
“我没有想要杀你。”
他被控制,身不由己,如果是他真的想动手,一定不会选择在那里,也不可能只攻击一下就停手。
那时他刚被解除附身就赶紧停下,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人从后面袭击脑袋,晕了过去。
“你大姐不这么觉得,她把你交给了我,让我杀了你,还贴心地把你绑了起来,防止你逃跑。”
夏其妙留心着他的反应,他先是顿住,嘴唇张了又合,好像想要说什么但放弃了,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黯然失色。
“我只能说,我没有想要杀你。如果你一定想要找个对象报复的话,那请动手吧,给我一个痛快。”他闭上眼睛道。
真奇怪。
他不挣扎,不狡辩,不愤怒,不质问,不仇恨,就这么从容地接受了被亲人交出性命、无辜地死去的结局。
夏其妙本来还有点怀疑,现在确定不是他动的手,估计诡面之王是想演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让她放下警惕,接近她耍着她玩。
既然不是他做的,那为什么他愿意为此负责,说到死的时候也一点都不激烈,仿佛早就遇见自己死亡的命运。
“你也知道,八点所有人都会死?”她开口试探,发现他猛然睁大眼睛,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
果然。
对于他来说,早晚是死,早死一点和晚死一点没有区别。
有点意思。
“你大姐把你交给我,是为了安抚住我的情绪;你接受我杀了你,是因为你理解了她的意思,”夏其妙一点一点分析道,“你们害怕我闹起来,会破坏你们的计划,所以愿意用死亡让我泄愤。”
“其实我想了很久,为什么小报记者能混进杀手的聚会?”
当四小姐叫破她的身份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不是副本随便安排的背景,而是一个有相关背景的伏笔。
“一定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放我进来的。有这个权力的,往往是举办聚会的主人,也就是你们家族的几个人,不是吗?”
二少爷默不作声,他垂下眸子,避免被发现他的剧烈波动。
“你的父亲和排行第三的已经死了,那就还剩下你和你大姐。哦对,看样子,你们还没有遇见过你们的小妹妹。”
这话一出,他再也没有办法强装冷静,大声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夏其妙尾音上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我,是我给你发的请帖,是我放你进来的,是我不想死让你去替我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整个人奋力挣扎起来,但依旧被牢牢地束缚在和地板相连的椅子上。
“是你?”夏其妙用锤头抬起他的脸,“那你说说,我的面具是什么颜色的?”
她曾观察过,来参加聚会的每一个成员的面具款式都各不相同,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与红、蓝、黑、白相同或者相近的颜色。
这意味着是不能碰的禁忌。
面具摘不掉,这栋建筑里又没有镜子,夏其妙一直不知道自己戴的是什么样的面具,现在,从他的瞳孔里,她看清了——是白色的,和四小姐一样的颜色。
再联系他刚刚的话,自己应该是被找来的替死鬼。
“你放心吧,她还好好活着,不过她会怎么样,可就取决于你的表现了,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我们的家族,供奉了一只恶诡。”
这只恶诡,最喜欢看手足相残,不过,它不喜欢看关系本来就差的两人刀剑相向。
所以,它给每一任会长下了命令,要好好培养孩子们,一定要让他们亲密无间。
等快要到会长交接的时候,再揭露真相——兄弟姐妹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成为新的会长,只有一个人能够获得无尽的财富、至高的地位和强大的力量,其他人只会成为座下枯骨。
有不愿意下手的,那就会被它附身,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杀死自己的亲人。
聚会就是它的游乐场,亲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是供它娱乐的节目,杀手协会的其他成员是它请来陪笑的观众。
直到第二天八点,这场闹剧才会谢幕。
然后,新的会长上任,培养新的孩子们,再让他们自相残杀选出下一届的新会长……
“我们想终止这个厄运,所以找到办法和它同归于尽。”
“姐……不,是我,想到一个能够让妹妹活下的方法,把她的面具交给了你,引诱你过来当替死鬼。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先天不足训练都坚持不下来,手上一滴血都没有沾过,真的……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