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夏其妙面上无甚波澜,心里却在想,布彻,这不就是屠夫的英译谐音吗。
要说长伞男想伪装身份,他却用这么明显的名字;要说他不想伪装,他还要绕个弯。
不过这么一遭,能够让她确认,真在这啊,屠夫。
夏其妙不由得观察起这个男人,发现他拿伞的姿势有些别扭。
放在以前她可能注意不到这一点,但她现在亲身用着导盲杖,就能注感觉到其中微妙的不同。
她是手腕先动,木杖跟着动;而他是伞先动,接着才是手腕带动胳膊。
她还发现,长伞男不时用目光瞥着身后,并不只是看她。
她明白过来原因,他之所以走得慢,不是因为他体贴瞎子,而是不想让别人走在他的背后。
敲闷棍的方法不能用他身上了。
夏其妙走着走着,感觉这条路很奇怪,不像是通往食堂的路,更像是把人往另一栋楼里引,这个方向朝西。
她停下了脚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时时刻刻注意这瞎子的长伞男跟着停下,用目光扫视四周。
“窸窸窣窣的声音,”夏其妙随口编道,抬起木杖往外面一指,“大概是从那传过来的,啊,好像跑了。”
她话音未落,就见长伞男蹿了出去,装模作样喊两声:“布彻,布彻?”
她刚才看得清楚,这回也是伞先动的,可想而知里面应该寄居着什么东西。
长伞男恍如鬼魅一样闪现回来,他的脚步声很轻,似乎也没打算出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夏其妙猜着他的心思,估计是想试探她的耳力,要是她的耳朵真的那么敏锐,那这会儿应该发现他回来;要是她发现不了,那说明刚刚就是谎言。
她点着导盲杖,朝他走过去:“是你回来了吗?”
长伞男绕过瞎子,走远两步到另一个方向,看见对方再次精准地朝向自己,这回开口问道:“你的听力很好?”
“呼,你刚刚没出声,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吓死我了,”夏其妙矫揉造作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是啊,眼睛看不见了,总得有其他方面来弥补。”
“怎么样,你找到刚才那个声音的源头了吗?”她知道他肯定空手而归,但还是得做做样子询问。
“看到了,是只猫。”
编,接着编,他的表情充斥着警惕和猜疑,根本不像是真的找到猫的模样。
“猫?”夏其妙提起尾音,“可是听起来不像啊,猫一般很轻巧,而且它们有肉垫,不应该是这个声音。”
“你觉得像是什么?”
“我也不太确定,在我指向它后,那个声音大了很多,并且远了,”她描述得仔细,力求真实到位,“听起来就像对面知道我发现它,然后逃了。”
“这样啊。”长伞男从头到尾都没有从这个瞎子脸上移开视线,他无法找出任何破绽。
“估计是谁养的宠物吧,”他以此作为定论,“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找些吃的,吃完早点休息吧。”
只是这次他没再带着瞎子往西楼走,而是拐了个弯。
夏其妙看见“食堂”两个字,心下了然,他发现她的价值,今晚不打算对她动手。
至于是什么价值,那当然是找可以隐身的纱布男了。
刚迈进后厨,夏其妙就看见桌台上堆积如山的肉,艳红色的血还在往下滴,她用猛烈的咳嗽掩饰自己的神态。
“怎么了?”长伞男露出玩味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咳得直不起身的瞎子。
“好重的血腥味。”她掩着鼻口,藏在墨镜下的眼睛飞快地将周围的情景收入眼底。
墙上挂着三对交叉的骨头,桌面上铺着细腻的接近肤色的皮。
“嗅觉也很灵,挺适合当找东西的狗,”长伞男笑了一声,“这是我工作的地方。”
屠夫,在厨房做屠宰工作,听起来挺合理。那些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肉。
“难怪你有食堂钥匙,原来是厨子啊”夏其妙假装恍然大悟,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晚上就吃这个吧,”长伞男拿起一块还在滴血的生肉,“伸手。”
她的右手紧握导盲杖,左手绷着抬起,在刚完成交接的时候,她的耳朵忽然一动。
夏其妙猛地转向身后,她这回真的听见声音:“谁?”
长伞男的视线跟着转过去,他感觉有风袭向自己,连忙后跳两步。
紧接着,他便看见瞎子被诡异的绿色淹没,而更多的绿藤对他发动攻击。
“别吃我,别吃我,”夏其妙边演戏边把手中的生肉往藤蔓里塞,末了还擦了擦手上的血,“要吃你就吃这些东西。”
噬诡玫瑰得到讯号:“呀!”
主人允许它吃肉啦,它就是闻到香香的味道才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爬,一直忍耐着食欲没张嘴,现在解除禁令,便敞开藤蔓大口大口吃。
“**!”
长伞男看见桌上的肉被席卷一空,张口就是英粹,他发了怒,挥伞袭向那些绿色藤蔓。
那说是伞,此时却像绞肉机,将那些东西绞碎变成小段。
“呀——!”噬诡玫瑰发出尖利叫声,满是痛苦,黏在主人身上的那些藤蔓也齐齐朝向他。
长伞男露出得意的笑,不过他没得意多久,就见一道带着亮光的火焰射向他的手腕,他吃痛松开了伞。
他还没来得及扑灭手腕上的火,就看见又一道火焰袭向已经掉落在地的那把伞,伞面上燃起熊熊烈焰,他整个人扑了上去,想要灭火。
可惜效果不尽人意,连着他自己也燃烧起来。
他嘴里咕里咕叽念了串不知名的咒语,连人带伞,携着火焰一起消失在这个地方。
“呀呀呀呀呀!”噬诡玫瑰绕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打转,然后捧着碎成段的藤条蹭回主人身前嘤嘤呜呜,好不可怜。
“乖乖,辛苦了,会有机会弄死他的。”夏其妙没想到长伞男跑得这么快,他甚至没拿出什么有力手段。
怎么感觉,这个屠夫好像有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