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臣多有得罪了!”
捉妖师眉一横,念诀便向着温沅攻去,巨大的冲击力将殿内陈设悉数震碎。
可肉体凡胎的温沅却一点事都没有,“那沙弥没骗郡主,这戒指确实会保护郡主,只是……”
“只是什么?”温沅紧张问:“可是有何不妥?”
男人摇着头,略有些诧异,“那倒不是,只是这戒指中的妖力强大,臣无法参透,郡主小心使用吧……”
语罢男人不再多说什么,默默收拾起大殿。
温沅不想回府,跑去了御花园散心。
一个人走在千鲤池边,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碟鱼食撒向那些肥硕的彩锦鲤。
“晅阳郡主。”
身后传来一声娇笑,温沅原以为是认识的人,看清却并不认识她,“你是何人?”
那女子着一袭湖蓝广袖裙,刺绣是如今都城时兴的双栖蝶花样。
本就恬静可人的脸配上这条广袖裙,显得她更为优雅娴静。
“郡主不记得我了,去年郡主还未前往封地,我与你大哥有婚约……”
她这么一说,温沅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听说不是取消了嘛?
“哦……是,我想起来了。”翰林学士的嫡次女吧,没记错的话。
温沅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里,所以显得有些冷淡,这让眼前的人有些不悦。
但女子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甚至主动邀请温沅一同在御花园中走走。
一路上她都在打听温沅大哥的事情,“我听闻,定南王妃又在给你哥哥物色合适的女子啦?”
“应该是吧。”温沅继续神游。
“你可知我当初与他的婚约为何会作废?”女子看上去多是惋惜,看得出她对温沅的哥哥还是很中意的。
但温沅确实不想一直听她这么絮絮叨叨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这样,明日你来王府,你再仔细说给我听好吗?”
一听能去定南王府了,女子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应下来,“好好好,那我午膳后就去。”
好不容易摆脱她,温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下脚步,坐在一株老银杏树下。
她仔细回想今日沈怀言对她说的那些话,还有给她看的那些画面。
并不像是假的,每一幕都很真实,而那一幕幕中的脸,确实是他二人。
“难道真如他所言,我与他九世情缘,那这一世不就是第十世了?”
温沅一个人自言自语,完全没有察觉到银杏树下卧着的赤狐。
“是啊,第十世了……”直到狐狸发出男人的声音,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坐了这么久。
温沅不知为何忽然心头一阵凄凉,她声音凄冷,劝沈怀言放弃,“无论从前如何,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是我,不是她们。”
“我说过了,我们每一世的相遇都是注定的,就像我会爱上你,你也会爱上我一样。”
他狐狸嘴巴一张一合,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温沅身旁睡着,模样乖巧,人畜无害。
路过的宫人见温沅一人坐着,身边还有只小狐狸,觉得新奇,行了礼便想上前摸摸狐狸。
谁知刚一上前,赤狐龇牙咧嘴地对着宫人哈气。
炸毛的模样可把温沅逗笑了,“戒心还挺重。”
狐狸形态的沈怀言头一歪,嘴里哼唧一声,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你无一官半职,无家产田地,两袖清风孑然一身,就算我命中注定会爱上你,我母亲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温沅觉得自己只是打比方,她可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狐妖。
但在沈怀言听来,这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宫人们只看见一只狐狸在银杏树下又蹦又跳,“那是不是晅阳郡主?”
红裙飒爽,长身立于泛着嫩嫩青色的银杏树下,脚边一只赤狐相伴,绝美的景色,纵是见惯了深宫美人的宫人们也不禁感叹,“晅阳郡主当真绝色,龙国之内无人可及。”
“只可惜眼光太高了,成老姑娘了。”两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嗤笑着。
不巧被支棱着大耳朵的沈怀言听到。
一阵妖风吹起,掀翻了二人手中捧着的衣料,正好挂在温沅头顶这株银杏树上。
“完了完了……这可是皇上赏给丽妃娘娘的衣料啊……”
若是别人就算了,温沅兴许还能踩着轻功帮她们拿下来。
偏偏是丽妃,温沅可讨厌她,当即转身就走。
她走,沈怀言也跟着,一路上跟在她屁股后面哼哼唧唧的,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温沅无奈,“你总不可能跟着我回家吧……”
“唔……”一只狐狸脸上出现了委屈的表情,样子真的很搞笑。
“啧……”温沅咂嘴,她根本想不到,命运此刻开始运转,她与沈怀言命中注定的爱情也由此开始。
抱起地上的赤狐,温沅抚摸着他顺滑的皮毛,坏笑着吓唬他,“可以做成一条狐皮围巾。”
哪儿想沈怀言根本不介意,还十分痴情地附和道:“若如此能让你不受冬寒,那便拿去吧。”
说完还一副舍生取义的小表情盯着温沅,再次将她逗笑,“算了吧,养养看家护院也不错。”
一瞬间,温沅愣在原地。
她为什么会抱着这只狐妖准备回府,还打算养起来?
沈怀言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命运啊,就是这样的。”
许多时候沈怀言觉得,温沅从未认识过他就好了,至少这样,二人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她也不用遭那么多罪。
“我不会爱上你的。”
“拭目以待。”
*
回到府中,温沅怀里一只火红的赤狐立马吸引了府中下人的目光。
“小姐,这狐狸你在哪儿捡的啊,还挺好看。”
春花逗弄着赤狐的下巴,沈怀言在她身上闻到温沅的味道,心想应该是温沅很亲近的丫鬟,便也没为难她。
“宫里那棵银杏树底下捡的。”
“难怪看起来这么有灵性,原来是宫里出来的。”春花想抱过狐狸,结果沈怀言赖在温沅怀里死活不肯挪动。
春花见状不再强行抱他,但看着毛茸茸的狐狸心里还是泛痒痒,“看来是只亲近小姐啊……”
“嗯……小姐,咱也没养过狐狸啊,这得怎么养?”春花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
是啊,府里上上下下没人养过狐狸,这可怎么办。
在温沅看来,没什么是用金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给得不够多。
“贴榜寻人,能胜任的俸禄不会少。”温沅大手一挥,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当然,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之前,沈怀言这只小狐狸还是得跟着温沅一阵的。
晚膳的饭桌上,凌无风觉得温沅怀里这只赤狐很是不对劲,可无论怎么问温沅,她都说这是在宫里捡的。
“还从未见过这般通人性的狐狸。”凌无风锐眼死死盯着沈怀言。
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狐狸,而且这狐狸的外表也与传闻中那狐狸妖僧的原型有些相似之处……
这样的眼神就连温沅也被盯得很不舒服,放下手中的碗筷,不悦地看着凌无风,“你能不能别一直用这种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不就一只狐狸嘛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
“啊……”凌无风收回自己的目光,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温沅有一天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
沈怀言却是一副无比得意的表情,“嗷嗷啊——”
“鸡腿?”语罢温沅夹了盘中最大的鸡腿放在沈怀言的盘子里。
温沅几个哥哥看着她对一只狐狸这么上心,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也没太放在心上。
反而劝慰凌无风不要太在意,“沅沅就这样,招猫逗狗的,别管她,玩腻了她就交给府中下人养了的。”
*
入夜,沈怀言想跟着温沅一起睡,可被无情地丢出了门外,“想都别想。”
春花抱着狐狸心里发笑,“小姐无论如何喜欢都不会让养的小动物上床的,你可记牢了,下次再爬小姐的床仔细你的屁股。”
沈怀言心想你不让我上我就不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但他也不逾矩,只是守在卧房外,趴在地上乖巧地睡着,并不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第二天一早温沅看到这样可怜兮兮的沈怀言,一反常态地将他抱上了自己的卧榻,“你就在这睡着吧,太后宣我进宫,今日我可没时间陪你。”
“多久回来陪我,我一只狐多可怜。”沈怀言用传音向温沅递话,只有他二人能听见。
“大概要用过晚膳才能回来了,太后一年未见我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她沉思了一会儿。
在外人看来,温沅是在自言自语,但幸好定南王府的下人都被调教得很懂规矩,不会七嘴八舌妄议主子的是非。
当然……除了一个人。
秋月走进来的瞬间,温沅只听得见她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小姐你又在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什么啊~”
见温沅面露难色,春花赶紧将她带出去,“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岂是我们一群下人能窥探的,真没规矩!给我退下!”
二人针锋相对,终是在其他下人的劝诫声中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