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为师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老者气得浑身发抖,可凌无风还是没有半步退让。
他不是在保护沈怀言,而是在保护温沅爱的人,“师父,徒儿求您,放过他吧。”
此时此刻的凌无风看起来有些单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似的,“妹妹是我立誓此生一定要保护的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沈怀言也是她的唯一……”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凌无风无法否认,温沅在面对沈怀言的时候,的确与以往的她不一样。
那般明媚耀眼。
即使没有沈怀言她也依旧美好,可这个他口口声声声称的妖孽带给温沅的,却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宠爱,独一份的宠爱让她变得更加像九天之上的月亮,散发着独一无二的光。
这样的美好,决不允许有人破坏,就算是师父,也不行。
凌无风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变得狠厉,老者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徒弟,他一直都很听话,可今天,自己却好像不认识他了。
“罢了。”老者收回自己的法器,面色难看,“先找你妹妹要紧”
他为了自己的徒弟,放弃了坚守了几十年的原则。
“她在害怕……”沈怀言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快速喘息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男人难以想象自己心爱的女子正在遭受什么,但他知道,温沅需要他,“阿月,别管我了,你快顺着血线去找……”
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对他们来说就是拖累。
池照月放心不下沈怀言,将他一把扛在了肩上,“抓紧了!”脸上浮现出奸计得逞的讨打笑容,“我要跑了!”
还能这样?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充满了错愕,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
山中的阴湿洞窟内回响着水滴落下的声音,温沅惊恐万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但她也不会傻到去激怒他,男人不说话,她也闭口不言。
终是男人忍不住,往上扯了扯自己的蒙面巾,眼中充满鄙夷,“与妖为伍,简直愚蠢。”
是捉妖师吗?
温沅往墙根靠了一点,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却像是触及到了男人某根脆弱的神经。
他突然冲上前抓住温沅的手腕,对着她大声嘶吼,“你连妖都不怕!为何怕我?”
一向声势大胆子小的温沅没见过这样近乎癫狂的人,加之手腕被他捏得很痛,一个没忍住就掉起了眼泪。
从一开始的啜泣逐渐转变成了嚎啕大哭,窝在墙角抱头哭的模样又的确让人心疼。
“……”
男人好像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抬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又重新放下叹了口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想扫清这世间所有妖孽罢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温沅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也包括…沈怀言吗?”
这个捉妖师显然是认识沈怀言的,毫不犹豫地点头,表明了自己除掉沈怀言的决心。
他还没发现,角落里的人眼神从刚才的害怕变成了阴狠,就连温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她在听到男人说的话后,第一反应是想保护沈怀言,至于其他的……那便是,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其他的妖,我不在乎。”温沅低垂着头从角落里站起来,“但如果是沈怀言……”
她欲言又止,再抬头时,眼里多了男人看不透的情绪,状若癫狂的温沅哪儿还有半分名门闺秀的模样。
“如果是沈怀言……”再一次重复,“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杀了你。”
这哪儿是一个公主能说出来的话。
但男人不得不承认,他刚被温沅的眼神吓到了,也被她说出会杀了自己时的语气唬住了。
可很快想明白之后地下洞穴里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男人的声音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小公主,你可看清楚了,现在你是待宰的羔羊。”
背过身,男人扯下自己的面巾透了一口气,转身之前又再度戴上,“再说,你连我的样貌都不得而知,又如何使用手段杀了我呢?”
谁知这番话根本没有掀起一点波澜,眼前的女子平静得与刚才判若两人,“你是捉妖师,自然知道都城能人异士辈出。”
威胁。
这是男人的第一感受。
不错,在这片人妖混杂的土地上,权力与金钱可以让不可能变得可能。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男人掏出自己的法器抵住温沅的脖子,“等你死了,沈怀言来找我寻仇的时候,我再杀了他。”
虽然戴着面巾,可温沅还是能从他的眼睛看出,这是一个疯子。
不用想也知道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会是怎样令人恶心。
就是这个瞬间,温沅感觉自己好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捉妖师的法器已经陷进她的肉里。
“杀了我吧。”她眉眼中透露着对这个捉妖师的不屑,“只要你能承受得住,盛怒之下的沈怀言。”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温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笃定这个捉妖师对沈怀言很熟悉。
所以她才会有恃无恐地说出“杀了我”这样的话。
这个男人害怕沈怀言,但他为什么偏要杀了沈怀言不可呢。
男人刚要开口,远处堵住洞口的石堆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随着石堆的崩塌,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出现在那里。
捉妖师眼疾手快抓住了温沅,再一次用法器抵死了她的喉咙,“别过来,敢过来我就杀了她!”男人近乎癫狂。
他的法器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弯刀,刀刃上似乎还流动着幽冷的寒光。
一向总在状况之外的温沅忽然讥笑了起来,那讽刺意味明显的笑声回荡在山洞内,“我以为你多厉害,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沈怀言,结果现在又只敢躲在女人的后面。”
她握住了男人拿着刀柄的手,“你在瑟瑟发抖吗?是因为死期将至,还是沈怀言出现带给你的无尽恐惧呢?”
池照月这时竟也不合时宜地嗤笑起来,“噗——”
身形有些清瘦的他上前一步拍了下沈怀言的肩膀,“她嘴可真是毒啊。”
捉妖师带着温沅一步一步地后退,嘴里还不断嘟囔着,“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我立马杀了你!”
“好啊。”温沅闭上眼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杀了我,你也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一时间男人还没反应过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温沅补充道:“因为死人是不会害怕的。”
沈怀言庆幸她还能这样咄咄逼人,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是人不是妖,放了她,你想要我我就在这里。”
但这个捉妖师也不蠢,他怎么可能会放掉自己唯一的筹码。
如果自己真放了温沅,沈怀言会在一瞬间冲上来扯下他的头。
“身为妖竟然这么天真。”他一只手在怀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两粒乌黑的药丸。
丢给对面的沈怀言后,男人命令他们当场吃下去,“只要你们两个吃了这药,我就可以放了她。”
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现场的人包括温沅都清楚这药大概有什么效果了。
眼看沈怀言真的有了动摇的打算,温沅嘶声力竭地吼住了他,“沈怀言你不许吃啊听到没有!”
可男人救她的心太坚定,完全不听温沅的话,就算是池照月在一旁劝他再考虑一下,肯定有办法的,他都不听……结果就是还是吃了下去。
吃完药的沈怀言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温沅开始腹痛不止,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抽筋了似的揪在一起。
五脏六腑好像都要化掉了,疼痛让她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山洞内。
而吃了药的沈怀言却一点事都没有,直到那个捉妖师状似疯癫地笑出声,“专门用来对付血契的药,怎么样?为我的绝妙点子欢呼吧。”
被耍了,一股羞辱感席卷沈怀言,他交代池照月照顾地上的温沅,亲自将捉妖师带走了。
一路上捉妖师还在拿痛苦的温沅说事,“你不想想怎么救她吗?那会痛死的,你真的要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吗?”
说了一路,沈怀言还真佩服他到了这种时候能笑得出来了。
不过这种看好戏的表情,他最讨厌了。
眼看距离差不多够远了,沈怀言拎起地上的捉妖师丢向了远处,捉妖师撞在山壁上后又重重落在了水坑里,呛了几口混杂着泥土的水。
沈怀言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逐渐猩红的双目在提醒着水坑里的捉妖师,自己闯了大祸了。
“你可以折磨我,或者直接杀了我。”沈怀言右手臂覆了妖力,看起来比平时粗了一倍不止。
“但你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如果你能交出解药,我或许还可以留你一命,否则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你母亲当年死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