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鄯律可汗主动找到柳叶,质问她为何要做温沅的眼线,“妾不能看着大汗一步错步步错。”
“你在说什么?我又哪里做错了?”鄯律可汗此时像一个寻常人家丈夫与自己深爱的妻子拌嘴。
柳叶不忍对他说重话,扶过鄯律可汗坐下,“大汗,您以为妾不知道您与丹郦做出的那些交易吗?你们是如何为将来打算,是如何讨论郡城分割的,您以为妾全然不知吗?”
“龙国皇帝如今春秋正盛,定南王虽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年老不想再问战争之事,可如若龙国有难,他必定重披战甲冲锋陷阵,您不要再糊涂了,就算岢契与丹郦联手,也绝不是龙国的对手。”
苦口婆心的劝说确实动摇了鄯律可汗一点,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只要大漠各国和部落之间联手,一定能推翻龙国的统治。
“我敬你、惜你,你却做出这种事……”
“大汗您怎么还不明白?与龙国作对,必死无疑啊……”与此同时,线人传来龙国又胜一仗的消息,这一仗打得干脆利落,就连温沅都还不知道。
美人的话与线人的消息交织在一起,鄯律可突然头疼起来,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会被一个女人的话左右了想法。
可现如今,他承认自己的确是着了魔……自己生命里如果没有了柳叶,好像一切都全无意义。
“你先退下吧。”他摆手让线人离开。
待男人离开后,鄯律可汗将柳叶禁锢在怀里,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就这么一声一声地叹着气。
一炷香的时间让他想了许多,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柳叶的话,“罢了,我会慎重考虑你说的话。”
最终他还是妥协。
其实这一炷香的时间里,鄯律可汗考虑最多的,除了民生,还有就是自己能不能承受失去柳叶所带来的痛苦。
他承受不起,所以他决定……
*
岢契王都并不比龙国都城小,甚至还要更繁华一些,街上往来的不少都是其他部落的行商。
“哇~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稀奇玩意!”穿梭在人群中的春花像个兴奋的孩子,遇到任何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要停下来赏玩一番。
“烤包子嘞——皮薄馅儿大的烤包子!”随着小贩的叫卖声一同飘来的还有肉馅的香味。
温沅还从未吃过烤的包子,更别说这味道还这么香……一定很好吃。
带着春花跑到摊前,小贩正在给前面的人装包子,“您拿好。”
“两位姑娘要几个?”
“四个四个!”温沅已经等不及了,闻着烤好的包子香味,她恨不得现在就吃到。
但怎么没人告诉她……这包子这么大一个啊,快和她脸一样大了。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肥瘦掺半的羊肉嫩而不膻,“哇……好好吃……”
刚拿出来的烤包子烫得温沅说不清话,嘴里的东西还没吃就有被其他摊贩的叫卖声吸引了,“甜瓜嘞!又大又甜的甜瓜!”
新鲜的甜瓜光看汁水就知道香甜可口,“来一个!”
“好嘞!您拿好!”瓜农收了钱笑呵呵地目送温沅离开。
鄯律可汗一大队车马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走着,“我说晅阳公主,咱能不能快一点?那王宫里多的是好玩好吃的。”
“行。”知道自己耽误时间了,温沅也很讲道理,老实让自己的人跟着鄯律可汗的车队。
岢契的王宫比不得龙国皇宫那样富丽堂皇,但也不差,而且王宫里服侍的侍女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由于气候的原因大多穿得暴露,但在他们这里是常态。
柳叶走在温沅身后为她介绍王宫中的规矩,“说太多了公主大概觉得厌烦,您只需记得,不要擅自出入大汗的宫殿即可。”
“知道了,我现在能带着我的亲信们随便走走看看吗?”她十分守规矩地询问到。
“自然。需要派一名侍女为公主带路吗?”鄯律可汗想得周到。
温沅考虑了一下,觉得有外人在太拘谨,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四人走在与皇宫截然不同的王宫里,一路上总遇到成队的侍女端着不少果盘糕点往大殿走,“你们这是去哪儿?”
侍女们哪儿认得她啊,但一想到上头说的今日来了一位龙国的公主。
看看温沅的衣裳服侍,再一想到她能随意在王宫行走,大概就能猜到她就是那位公主了。
为首的侍女恭敬行礼后才开口道:“大汗为迎接龙国公主到来特意准备了宴会,这些都是宴会上要用的。”
“原来如此,去吧去吧。”
温沅闲着无聊竟然带着三人一路游到了王宫的后花园,去时正碰上一美人在花园中央跳胡旋舞,身上的香味引来了不少蝴蝶。
几人正想凑上前看,却被一打扮艳丽的侍女拦下,看样子是和龙国皇宫里的掌事宫女差不多的品阶。
“什么人?竟敢打扰公主跳舞!”侍女拦住四人,“看你们的样子不像岢契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竟敢在王宫里随意走动!”
她谨慎其实也没错,温沅不想同她计较,“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那公主停下了舞步走到几人面前,本想发难却被沈怀言和池照月二人的样貌惊在了原地。
“公主……”侍女还能不明白自家公主的想法?指着沈怀言趾高气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怀言可不惯着她们,头一歪完全就不搭理侍女。
侍女气得直让沈怀言跪下谢罪,可在场几人没一人搭理她。
“公主,我听说鄯律可汗只有两个儿子,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公主。”春花在温沅耳边小声说着。
那侍女还以为是在说她们主仆二人坏话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春花让她大点声。
“不知是鄯律可汗的哪位公主?”春花依她的话声音大了些。
谁知自己这问题竟然像踩了侍女的尾巴一样,人立马就弹起来了,声音也是一截高过一截,“什么啊?这是丹郦的三公主,什么鄯律可汗的公主!”
春花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但本着不随便得罪人的态度,只能先道歉,“是我认错了,真不好意思。”
不道歉还好,一道歉那侍女还以为是自家公主名号镇住了她们,更得意了,“还不乖乖行礼?”
温沅面色越来越冷,但那侍女很没眼力见,“本宫也是公主,不用向你们公主行礼。”
“你也是公主?”侍女绕着温沅走了一圈,又上下打量了很久,确实,温沅的打扮和仪态不像普通女子,“你是哪儿来的公主,你根本不是岢契人。”
温沅接下来的话差点让那三公主气疯,“本宫是龙国的晅阳公主,可与你这丹郦进献给岢契的公主不同。”
“你!”此时公主目光才舍得从两个男人身上移开,她抬手就想打温沅,却被温沅一句话吓住。
“你可想清楚了,本宫生父是定南王,当今圣上是我亲皇伯,当今太后是我亲祖母。”
这几层光圈下来,不服也得服啊,那三公主脸上挂不住,一掌扇在自己侍女的脸上,“都怪你!”
趁她教训自己侍女的空隙,温沅带着春花三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真有毛病……”
“公主怎么知道她……”
“在龙国的时候听说过这位三公主,丹郦王不喜欢她,所以把她派来岢契企图送给鄯律可汗,结果鄯律可汗也不喜欢她……退回去丹郦王不答应,就这样养在岢契王宫里吃白食。”
“噗——”春花当场笑出来,“那她的侍女还敢这么嚣张。”
温沅也不明白,但还是大胆猜测了一下,“大概是看我们是外来的,却没想到我竟然也是公主吧。”
“消息那么闭塞还好意思联合起来对抗龙国呢。”谁说不是呢,就连第一手消息都掌握不到,还妄图联合大漠诸国对抗龙国,简直不自量力。
四人还悠哉悠哉散步的时候又遇到了一个华贵的女人,“想必这位就是晅阳公主了吧,幸会。”
女人不像刚才那公主一般趾高气扬,加之她的年纪和样貌,温沅猜测她就是鄯律可汗的正妻。
“可敦?”
“正是。”女人的脸上有种识破红尘的平静,“晅阳公主真是年轻啊,怎么会想着到大漠?”
“好玩儿呗,求了皇伯好久。”直觉告诉温沅,这个可敦心计很深,不适合深交。
她一脸小女儿家的娇憨,可敦目光如炬审视了一番才乐悠悠地开口道:“晅阳公主还真是小女儿心性,这大漠毒虫不少,公主可得小心,别被叮咬了。”
“多谢可敦提醒,本宫一定注意,我们走。”温沅面色变冷,带着春花三人走远。
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可敦身旁的侍女忙问:“可敦认为她如传言中说的那样吗?”
“不过是个稚嫩的女孩子罢了,哪儿有他们传的那么邪乎。”女人非常不屑地笑了,“敢贸然来这大漠,真是嫌自己命长啊。”
女人露出了与刚才完全相反的表情,带着自己的侍女也离开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