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织睫毛还是湿湿的,枕头被眼泪打湿了一片,她自己毫无察觉,抬手轻轻覆在孟繁背上:“孟繁,我又梦见妈妈了。”
孟繁没吭声。
她猜也是。
能让温织在梦里哭得这么悲伤,不是梦见她妈妈,就是梦见她爸爸。
早饭后,温织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宽松的禅式长衣长裤。孟繁是特爱穿裙子的人,但因为去寺庙不能穿裙子,近期只能割舍爱好,尽量挑了几套好看的衣服裤子。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净慈寺。
两人先礼佛。
随后在执事僧的引路下,一前一后进了客堂。
交谈完已接近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后,花名册上分别留下了温织和孟繁的名字。
两人各自捐了十万香火钱。
僧人询问温织:“两位施主住几日?”
孟繁以为温织会脱口而出半个月,谁料温织竟是沉默了一瞬。
僧人双手合掌,目光看着温织:“施主为何所困?”
温织想了想说:“情。”
孟繁在旁挑眉。
僧人说:“情为亲人,为友人,为爱人,为子女,心中明了即可。另外,三天为戒、定、慧,六天为脱离六道轮回,七天是佛七,净修七天。”
温织听完后问:“住一个月是修行吗?”
孟繁再度挑眉?what?一个月???
僧人微笑:“修行,既是修心,施主遵循本意就好。”
最后温织决定修行半月。
僧人带两人去了住宿的院子,途中遇见一个扫地小沙弥,孟繁说了句:“这小沙弥看起来软萌软萌的,真想捏捏他的脸蛋子。”
话音刚落。
小沙弥的声音传来:“女施主,请自重。”
孟繁:“……”
到了住宿的院子,僧人递给温织一本净慈寺作息制度,又交代了几句话后才离开。
孟繁从温织手里拿过那本净慈寺作息制度翻开:“不要踩踏殿堂门槛,不要吸烟,不要大声喧哗……哇这么多不要,还有吃饭也好多规矩,不能多打,不许剩饭,还自己刷碗擦桌子打扫干净,早晚还有起来扫院子,我的天,在这里完全得靠自己。”
孟繁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没吃过苦,念这些制度的时候,眉头紧锁的折痕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温织倒是很淡然,她将行李放在柜子旁:“寺庙不比外面,你不习惯的话可以提前离开,能不用顾忌我。”
这回孟繁没敢说信誓旦旦的话:“这才第一天来,还是先过一天算一天吧。”
寺庙的三餐以素食为主。
第一天孟繁倒还适应,当减肥了。
第二天孟繁就能明显感觉到寡淡,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第三天孟繁肉眼可见蔫了。
修行三天的三要素,戒、定、慧,孟繁一样也没做到,笑嘻嘻地来,苦哈哈的溜了。
“织织,你我不回白市,我还待在临市原先住的山庄,你好好修行,我改天来看你。”撂下这话,孟繁火急火燎走了。
温织哭笑不得。
她知道,孟繁今晚肯定少不了一顿大餐,来补回这些天的清汤寡水。
送走孟繁回来,温织路过院子时,扫地的小沙弥对她说话:“她本就不需要修行,真正修行的只有女施主你。”
温织停下脚步,她微微弯腰浅笑着问道:“请问小师傅的法号是?”
“空慈。”
温织记下了,正要转身离开,身后空慈的声音传来:“女施主,你心里生了魔障。”
温织身形一顿,她侧过身。
空慈将扫帚放在地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切勿生出恶念。”
温织脸上没了笑意,她问空慈:“小师傅,难道我不像好人吗?”
空慈说:“女施主不像。”
温织抿唇。
空慈又说:“女施主本就是好人。”
温织眼里浮现些许怔然,空慈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她:“女施主身上没有恶,却提前来净慈寺洗涤,是为往后作恶而不心生愧疚吗?”
温织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她问:“你猜的吗?”
空慈回答她:“佛度众生,不以己度人。”
温织呛笑:“我不作恶,可有人十恶不赦。”
空慈合十的双手分开,他弯腰捡起扫帚,转身继续扫地,边扫边说了一句话:“害人害己,天道轮回。”
空慈这话不是说温织,是在提醒她。
而后温织默默回了住宿的院子。
执事僧站在院子里,另外还有两名僧人在收拾孟繁住过的房间。
这房间和温织的房间是对门,每天早上温织和孟繁开门就能望见对方。
执事僧对温织双手合十,温织做了同样的手势,解释道:“我方才送她离开,还没来得及收拾房间。”
执事僧告诉她:“另有香客要住进来,住持正在客堂接见,马上就要过来,我这才让他们赶快收拾好住宿。”
温织讶异:“这么快又有人住进来了吗?”
执事僧点头。
收拾好住宿,执事僧跟那两名僧人离开,温织望着对面的房门,心想孟繁才走,就有香客住进来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不过温织也没那么好奇,先回了屋,关上房门。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对门传来走动的脚步声,温织听见住持在说话,客客气气的,这位香客似乎挺有面子,或者捐赠的香火钱比较多?
几句简短的交谈后,便彻底没了声音。
温织打开房门,外头没人,对面的房门也是关着的,还是没能看见对门的香客。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晌午,快开饭了。
温织换了身禅服,去敲对面的门,里面没有声音,温织耐心又敲了两次,可依然没人应。
“奇怪。”
温织是好心叫对门去吃午饭,怕对门的人饿了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没人应她,她只好作罢。
今天的素菜她很喜欢,多吃了些,有些撑,回来后她怕积食,就拿起扫帚去扫空慈给她留的前院。
此时正烈日当头,热意笼罩,温织撸起袖子,认认真真干活。
扫着扫着,有香客从她面前过路。
温织收起扫帚,侧身给香客让路,而香客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温织抬起头,看清楚面前的香客后,蓦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