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高福飞奔进来。
“五爷回来了!”
“快,快快有请!”
说话间,武郡王已经进来了,浑身是雪,英武的脸被冻得通红。
见他神采奕奕,萧牧便知道他已得手,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武郡王脱去被雪淋湿的大氅,蜷缩在火盆前,手放在上面取暖。
“这一路可冻死我了。”
萧牧笑道:“快去带五爷换衣服去,我早就派人烧好了热水,你先洗澡,换了衣服,再来。快,听话,啊。”
武郡王听言,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
“三哥,陶善文我给你带回来了,亏得我去的早,不然,这小白脸可真就被二爷他们给折腾死了。”
“怎么说?”
武郡王叹了口气,把在梅庐看见的事全给萧牧说了。
萧牧自觉荒谬,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叹道:“读书人最有一些清高,摧残他至此,还不如杀了他。”
“正是这话呢,我已劝了他一路了,本来该带来见您,还没进你家胡同口呢,高福就在那里等着我了,说几位爷都在这里,千万不要把陶善文带来,我只得先把他安顿到我府上了。”
陈岁宜指着高福笑道:“他比他弟弟高才细心,等着让你三爷好好赏你。”
萧牧:“还用等着?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好几岁了,也该成家了,府里你看上谁了,说出来,本王和王妃娘娘给你做媒。”
高福听言,甚是激动,不住地给主子磕头。
“爷,奴才没有别的愿望,只求爷把翠萍姑娘赏了奴才吧!”
萧牧和陈岁宜闻言,脸色刷的一声就变了。
只有他二人知道翠萍是太子派来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把奸细安插在自家管家旁边,那王府里有什么事,太子还不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小蹄子挺厉害啊,自己不搭理她,她就去勾搭府里的管家!
不能留了......
萧牧递给陈岁宜一个眼色,陈岁宜立刻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萧牧呵呵一笑,道:“好小子,有眼光!只是不行,这翠萍刚被查出有些病来,我已经让她娘家人来接她了,早就走了。你不早说,早说让你俩见一面。”
高福一怔,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岁宜顺势接过话来,道:“我看出来了,这小子是非翠萍不娶,罢了,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府里我调教出来的好丫头,还算有几个,赶明儿你有了相中的,尽管给我提,也算是不辜负了你这些年对王爷和我的尽心尽力,如何?”
高福听言,心里伤感不已,又感激主子的恩情,连连磕头,叩谢大恩。
萧牧:“你退下吧,我和五弟说会儿话。”
“是。”
高福起身退下,心里仍波涛汹涌。
陈岁宜也起身出去了......之后府里就再没见过那个翠萍的身影。
萧牧:“快说说陶善文的事,他这个人怎么样?”
武郡王:“其实说起来,我倒着实佩服他,是个能承受大事的。原来是华亲王他们,弄了个仙人跳,害的他锒铛入狱,然后二哥就劝他归顺,他不肯,二哥恼羞成怒,就把他关到那个园子里,用铁链子锁了,喂吃馊了的饭菜,让园子里那些人欺负他,逼他归顺。结果那群人见他长得挺俊美,就起了歹意,奶奶的,当时我都没敢多看!不是我说,一下子经历这么多事,还能保持冷静,哥,这个人可以干大事啊!”
萧牧听言,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武郡王继续道:“我与他说了会子话,看他言语不俗,对考察官这件事,颇有些自己的看法,并非是只知借此机会敛财之人。”
“哦?”
萧牧来了兴趣。
“这样吧,先在你府里招待好,我已经跟太子告假,明日我就去见一见他,看看他的才学,果真可以大用,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用,咱们也要趁机狠狠绊华亲王他们一跤!”
武郡王明白了,笑道:“好啊!奶奶的,抓住这个机会,轰死他娘的!他妈的想起掉包玉像那件事我就生气,今儿也算是现世现报了!”
萧牧皱着眉头:“还有你这个满口脏话的毛病,什么时候改一改,亏得还是读过大书的人呢,成日里奶奶爷爷的,哪有一点皇室贵胄的气概。”
武郡王笑道:“哥,你也太小心了,难道非得我满口之乎者也才是皇室贵胄?我话虽脏,心里可比谁都干净!比那些说人话不干人事的东西强多了。”
萧牧却很严肃:“这件事可大可小,不上台面不值一提,上了台面,好歹你也得有一个不敬礼教,亵渎皇室的罪名。听哥的话,把这毛病改了,听见没有?”
“好好好,我改,我改还不成?哥,你现在跟咱娘可越来越像了,絮絮叨叨的。”
“那都是为了你好!大哥他们都在吃饭呢,你也去吧,不然我今儿大病一场,你不出场会落人闲话的。问你干什么去了,你就说去找李神医,结果李神医云游去了。别说漏了嘴。”
(夫妻心有灵犀)
“知道,知道。”
“去吧。”
......
次日,萧牧乘着马车,在唐熙的陪同下,来到武郡王府。
陶善文正端坐大堂,被武郡王以座上宾待之。
“王爷,礼亲王到了。”
“快,快快有请!”
武郡王笑向陶善文。
“陶大人,咱们这位礼亲王跟别人可不一样,最是礼贤下士。之前在太子爷手底下办差,是最受太子爷倚重的!要不然怎么会被皇上提拔进内阁呢?”
你的命说起来也是礼亲王救下的,你与华亲王有仇,正好礼亲王和华亲王也有仇,礼亲王背后还有太子,如今礼亲王也是受重用的,跟着他,你放一万个心!
陶善文自然听懂武郡王的弦外之音。
“微臣早就听说礼亲王的美名久矣,恨无缘拜见。”
我的命是你们救的,我也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一定尽力照办。
武郡王很高兴,拍着陶善文的肩。
“有陶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啊。”
说话间,萧牧已经走了进来。
今日萧牧是刻意打扮了的,穿着十分讲究,衣服上虽然没有太多的花饰,料子却是极好的,如果不出陶善文所料,应当是最近很时兴的彩云锦,淡雅秀丽而不庸俗。外面罩着一件灰鼠皮的大氅,清贵至极,还能遮一遮萧牧略显羸弱的身躯。头上戴的是一顶很简单的暖帽,但做工,花式都很是考究。
不得不说这身穿搭很合陶善文的心意,在他看来,皇室贵胄若要显尊贵,未必非要同华亲王那般刻意张扬,似礼亲王这般,清新淡雅,反而更显大家族不俗之风范。
人靠衣装,陶善文对萧牧有了不少好感。
萧牧很是热情。
“这位就是陶大人?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微臣陶善文给礼亲王请安。”
oioi陶善文慌忙跪下磕头。
萧牧亲自将陶善文扶起来,锐利的眼神不着声色地在他身上打量着。
他素来善于识人,见此人虽然仍有些书生的窝囊气,但眉眼间却是无比的坚毅,便知此人必然可以托付重任。
“陶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啊。来,坐。”
萧牧挽着陶善文的手,并肩而坐。
陶善文甚是惶恐。
“王爷,折煞微臣了。”
“这有什么,早就听说陶大人有大才干,本王此生,最钦佩有才干之人,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本王鲁莽,多多赐教啊。”
士为知己者死。
自己这条命就是萧牧给的,他陶善文还能再说什么。
只见他起身,再次朝萧牧跪下,热泪盈眶。
“陶某今番遭逢大难,声名狼藉,本已一心求死,又惨遭凌辱,万念俱灰,是三爷,还有五爷,把微臣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微臣这条命,是三爷给的!今后,微臣愿唯三爷马首是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
萧牧甚是激动。
他将陶善文扶起来,一时间,竟也热泪盈眶。
“有陶大人辅佐本王,江北何患之有啊......”
“但凭王爷吩咐。”
萧牧笑道:“听说陶大人对考察官下派之事,颇有自己的看法?”
“是,那不过是微臣的愚直之见。”
“话还没说呢,怎么就定性了?本王很想向陶大人讨教一番。”
“不敢,不敢。微臣不过是觉得此番去江北,虽然名为选官,其实是要填补国库的亏空,填补国库亏空,是为了供应前线,然而这样的法子,无异于剜肉补疮,早晚会引起天下士人大乱,所以,微臣想,何不改一个字?”
“哦?改什么字?”
“将卖官改成奖官。”
萧牧眼前一亮,道:“怎么说?”
“如今国库艰难,各地官员,如果有肯拿出钱财,捐献前线,便赏官,为官者升品,无官者赐官,比弄什么考察官的劳什子可要实在多了。”
萧牧又惊又喜,心里热血沸腾。
他一把抓住陶善文的手,眼中写满了激动。
“妙哉,妙哉!陶大人真王佐之才也!这样既能给国库挣了钱,又不会引起士人的大乱,妙哉,妙哉啊!”
“微臣年少轻狂,怎能与内阁的大臣们相比。”
萧牧:“他们也都老啦,朝廷还是需要年轻人!陶大人,去了江北,就这样施行!”
“可微臣只是一个考察官,如何能左右江北的政务......”
“陶大人勿虑,本王会讨一道太子的教令,就说将你的方案在江北进行试点,你全权管理此事。”
“是。”
萧牧紧紧攥着陶善文的手,眼神无比诚恳。
“陶大人,江北定则万邦定,你身上的担子可不小啊,千万不要被小人利用了才是。”
“微臣必然尽心尽力。”
萧牧眸色突然一沉,道:“这段时间,你就在武郡王府里住着,本王料定华亲王早晚会知道你已经逃离梅庐,会来找本王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