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文同王天仁谈论了整整一个下午。
二人很是投契,当日夜,王天热盛情邀请陶善文到自己府上吃饭,还让渡城几个重要官员作陪,也算是给陶善文接风。
陶善文没有推辞。
他正想找个机会会会这群官员呢!
鸿门宴?有什么好怕的!
......
王天仁在府里安排了精致的宴席,刻意安排了几道河西菜,另外让同知,通判两个二把手来做陪客,另外又请了党羽内的十几名官员来赴宴。
其实就是为了吓一吓陶善文,让他知道渡城早就成了他们华亲王一党的天下,让他知难而退。
王天仁:“东西都准备好了?”
同知:“大人放心,全是下官盯着做的。到时候,礼物一送,房里送上两个婊子,再送上个庄子,他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到时候还不得都听咱们的?”
王天仁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少年了,每次上面下来钦差,他们都是这样招待的,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
陶善文来了,带着唐熙。
进门之前,唐熙罕见地主动开口说话:“到时候他们要是拿酒灌你,你喝不下去了,给我递个眼色,我出来给你挡酒。”
陶善文有些惊异,笑道:“你小子,还会喝酒啊?”
“看不起谁呢。”
唐熙微微一笑。
陶善文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行,我顶不住了,就看你的。”
......
二人进府,便受到王天仁的热情招待。
他亲自在外院等着,带着二人直到后院。
三进三出的园子,每一处都装修得很是精致。
陶善文留神观察着院子,发现除了精致些,并没有什么很出格的地方。
老东西藏得挺深啊......
后院里摆了有七八桌宴席,众官见陶善文来了,纷纷行礼。
陶善文连忙道:“诸位快快免礼,说起来,诸位都是晚生的前辈,晚生初来乍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诸位前辈们还应多多海涵,多多提点才是。”
众臣听了这话儿,暗自嘲笑陶善文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罢了,根本撑不起门面来。
殊不知这是陶善文刻意装给他们看的。
王天仁意味深长地呵呵一笑。
“来来来,诸位,都坐吧!”
众人落座。
王天仁举起酒杯。
“诸位,听老夫说一句!今儿老夫摆这宴席呢,是为了给咱们远道而来的钦差陶大人接风洗尘!这杯酒呢,咱们先敬陶大人先在咱们这里落脚,来,干!”
“干!”
“多谢!多谢王大人还有诸位大人的美意!”
陶善文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天仁:“这第二杯,老夫还要敬陶大人!诸位别看陶大人年轻,那可是满腹经纶啊,老夫心里着实佩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在这里祝陶大人步步高升,前程似锦!来,干!”
“干!”
“多谢王大人美意。”
陶善文扬起下巴,一饮而尽。
“来来来,诸位,不要客气,大家动筷,吃好喝好,晓得伐?”
推杯换盏,一片祥和。
期间也有给陶善文敬酒的官员,陶善文来者不拒,不知不觉,喝了竟有八两多了。
有些官员的脸上已经有了醉意,反观陶善文,一点儿异样也没有,照旧在那里谈笑风生。
王天仁心里一紧,扯着同知,低声道:“碰见个会喝的主儿了,怎么办?”
同知:“他妈的,看不出这小白脸儿这么能喝,让我们一个一个地去灌他!这么多人呢,我就不信了!”
说着,他抱着酒坛,叫道:“来人,换大碗来,我与陶大人痛饮三杯!”
下人换了大碗来,一个就有手掌那么大。
同知满满斟了两大碗,笑道:“陶大人,欢迎你来到咱们江北......啊......咱们哥俩喝一个,如何?”
陶善文一眼就看穿来意,故作推辞。
“晚生真的喝不了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么多大人的酒,陶大人您都喝了,单独不喝咱的啊?看不起咱,是不是?”
“不不不!”
陶善文连忙接过碗来。
“那我干了,您随意。”
“爽快!干!”
陶善文扬起下巴,一饮而尽。
这碗酒怎么说也要有半斤,这边同知喝完,已经两腮通红,腿都发软了。
而陶善文,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清醒。
众人都看呆了,包括唐熙。
实话实说,就现在喝的这些酒,对他来说,跟多喝了两碗水没什么区别。
小样儿,还想灌醉我哩!
通判端着酒盏走了过来,陶善文没等他说话,自己满满斟了一大碗,举起来高声道:“诸位!一直都是你们敬我,让我心里挺不得劲儿的,这里晚生先敬王大人美意,设宴款待,也谢诸位大人出面捧场,来,咱们干了!”
说着,他又满满一碗下肚。
此时众官好多都已经醉了,但也不得不喝。
陶善文又满斟一碗,道:“大家都知道,陶某这次下来咱们江北,是为了给朝廷推举贤良,这一杯,就祝陶某事情顺利。来,为了朝廷,为了大周千秋大计,咱们干了这一杯!”
一饮而尽。
看着满脸通红的王天仁迟迟不饮,陶善文故意笑道:“王大人何故不干?是不给本官面子,还是不给朝廷面子?”
“岂敢,岂敢。”
六十岁的老人了,自作自受,被陶善文逼得下不来台,拼了老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
陶善文话音方落,不知传来多少官员呕吐的声音。
还有的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王天热已经醉的不行了,还被陶善文拉着硬要灌酒。
老头子连连求饶。
“大人,您是海量,饶了老夫吧......”
陶善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罢了罢了,看样子,诸位都醉了,本官告辞。”
王天仁巴不得他赶紧走呢。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陶善文穿好衣服,把这群喝得酩酊大醉的官员丢在这里,带着唐熙离开了。
......
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二人乘着月色,往驿馆走着。
唐熙一直在笑。
陶善文:“你笑什么?”
“笑那群狗官烂醉如泥的样子,你没看见,还有两个走着路,掉进鱼塘里了。”
陶善文冷冷一笑。
“他们打量着灌醉了我,往我手里塞点儿礼,送两个女人,我就得听他们的了,不知道我的海量哩!”
“看不出来啊,你酒量这么大。”
“说起酒来,我还算是个行家,等着教你怎么品酒......不行,你现在还是小孩儿呢,等你啥时候长大再说吧。”
“什么小孩啊,我都十八了,不对,过完年,我都十九了!”
“那也是孩子,不到二十,不行冠礼,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切。”
看着唐熙有些赌气的样子,陶善文呵呵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看着朦胧的月色,他的心境也飘远了,不禁叹道:“你主子可对你寄予厚望呢。将来少不得要亲自给你加冠,然后就该给你铺路了,再娶个媳妇,成家立业,那时候可就真是男人了。”
“成家?”
“废话,哪个男人不得成家,你还打一辈子光棍啊。”
唐熙看着陶善文,欲言又止。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个叫华珠的......你准备怎么办?”
“迟早是要救她的,只是为了大局,先让她吃些苦吧。”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接下来啊......”
陶善文仰头看着月亮,眼神清澈。
“就等着他们排挤的那个人出面喽,而那个人,正好可以帮我们干掉这群狗官。”
陶善文说着,心里又激动起来,不禁唱了起来。
“两朝相隔汉阳江,
鲁子敬排宴不寻常。
哪里有倾杯葡萄酿,
分明是巴豆和砒霜。
玳筵前摆列的英雄将,
休想是画堂别样好风光。
他准备着天罗与地网,
他准备着杀人好战场。
既相请我当亲身往,
猛虎何惧犬和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