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善文在渡城除贪官的事很快传到了汴京。
萧牧没想到陶善文一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干起事来竟如此雷厉风行.
更令他惊喜的事,陶善文在渡城足足抄了九十万两银子!
这下军饷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他立刻绕过了太子,向庆熙帝汇报。
庆熙帝很高兴,显然他也是喜出望外,连连夸奖陶善文办事得力,甚至直接下旨将他擢升为佥都御史。
军饷的事情有了着落,庆熙帝也不忘暗示卖官得来的银子就应该用来给他修行宫,修园子,修道观了。
这才是真正让他高兴的事。
可惜他还是看走了眼,萧牧不是华亲王,不会惯着他。
“眼下军饷的事情有着落了,你肩上的担子也该轻松些了吧。”
“回父皇的话,比起整个大周所需来,军饷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还有许多地方需要用钱。”
“这话不错,确实还有许多地方等着用钱,但你也不要太操劳了,国事虽然重要,自己身子也重要,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得多想着自己才是啊。”
眼下东南还在打仗,应该将银子都留着供应前线才是,另外,将来收复了东南,三年战火,千里焦土,朝廷必然要拿出银子来恢复城市,镇抚灾民,现在就把银子挥霍完了,将来用什么?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庆熙帝不盘算这些,萧牧不能不盘算。
但也不能一两银子也不给庆熙帝留。
“儿臣昨日已经让工部加紧将修万寿园,还有行宫所用的材料抓紧清点出来采买。”
这还差不多。
庆熙帝点了点头。
“这些事还不用急,你看着办吧。”
“是,只是开支甚大,难免还有些力不从心。”
萧牧跪安后,庆熙帝长叹了一声。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
为了尽快能省出银子供应前线,萧牧克扣了除了庆熙帝之外,汴京所有皇亲国戚,还有官员们的开销。
包括庆熙帝恩准每月拨给萧灼的五十万两白银,萧牧也给克扣成二十五万。
这可急坏了萧灼。
眼下修着大典,采买书籍,正是用得到银子的时候,突然给克扣了,这怎么是好?
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去找萧牧说说情。
“呦,四叔来啦,景仁,快叫叔叔。”
萧灼来到礼亲王府,正好撞见陈岁宜在摘花逗萧景仁玩儿。
“见过三嫂,三哥可在家么?”
陈岁宜暗思,萧灼素来与自家没有什么交道,今日来必然是为了那克扣的二十万两银子来的,萧牧如今正为监军弹劾前线的六皇子宁郡王萧懿铺张浪费而烦心呢,这时候让萧灼去见他,岂不是火上浇油么!
于是笑道:“四叔来的不巧,你三哥一大清早就出城去了。”
“哦,原来是这般......”
萧灼只是老实,又不是傻,自然知道陈岁宜是给自己闭门羹吃,也清楚那二十万两银子是要不回来了,便轻声笑了笑,告辞离开。
“四叔慢走。”
萧灼离开王府,闷闷不乐。
看来他修大典的事只能往后推迟了......
心里不痛快又能怎么办呢,他无权无势,而且萧牧素来待他也还算不错,那次慎郡王对自己恶语相向,还是武亲王站出来给自己说话的,他们哥两个待自己当真是尽了兄弟之间的情分了,如今国事艰难,他也应该替萧牧想一想才是。
一路这样想着,不觉已经回到了自己府上。
看见太子的马车停在门口,慌得他赶紧下马,问门口的小厮:“太子爷来了?”
“来了好一会儿了,爷,您快进去吧。”
萧灼赶紧整理好衣冠,走进府去。
来到大堂,太子正坐在那里喝茶。
“给太子请安。”
太子满面春风,亲自将萧灼搀扶起来,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见外?”
“不知太子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太子有何吩咐,也该是臣弟进宫听吩咐才是。”
太子呵呵一笑。
“你呀,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小心。怎么,刚才是不是在老三那儿碰钉子了?”
萧灼讪讪笑道:“大哥......都知道啦......”
“本宫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老三和你说什么了?”
“臣弟都没见着三哥的面儿......三嫂嫂说三哥一大清早就出城了。”
太子听言,冷冷一笑。
“只怕出城是假,躲你是真哩!”
萧灼没敢接话。
太子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啊,你也别怪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他刚开始挑大梁,咱们做兄弟的都配合配合,本宫是头一个减半俸禄的。”
话里没有一句是骂萧牧,可听完之后,难免不会觉得萧牧做事急切,不顾亲情,拿手足兄弟之间开刀。
这就是太子的高明之处。
“家事国事天下事,臣弟也明白,不怪三哥。”
“你能明白就好啊。”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整整三十万两,塞进萧灼手里。
萧灼大惊失色,连忙道:“不不不,大哥,这钱臣弟不能要。”
“拿着吧!”
太子和善笑着。
“你干的事是能光耀大周的,于公于私,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应该支持你。哥哥简朴惯了,也拿不出多少来,这些银子,聊表寸心。等着什么时候合适了,我去找老三说一说,不要克扣你修书的银子。”
萧灼攥着银票,热泪盈眶,打心眼儿里感激太子。
“大哥的恩情,小弟没齿难忘也!”
太子轻轻拍着他的肩,笑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还有老三。老三性子刚硬,逼急了他说翻脸就翻脸,连我都要让他三分,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找他不方便,尽管来找我。”
“是。”
“还有啊。”
太子眸色一沉。
“修大典的事,能不烦劳老三,就不烦劳他。他一直不太赞成这件事,说‘这些不过是奇技淫巧,太平盛世的时候弄这些个宣扬国威也就算了,如今国家财政紧张,弄这些劳什子干什么!’为兄的怕你在他那里碰钉子,所以最好以后不要找他......”
萧灼脸色有些不自然了,眼中有些恼怒。
他是读书人,骨子里就有读书人的清高。
修编大典,宣扬大周之繁荣兴盛,他一直觉得是无比光荣之事,他绝不能容忍有人将这项事业贬低得一无是处。
“三哥他......真的这么说的?”
太子低声道:“他这么想是他的事,还有本宫支持你呢,你只管干!”
萧灼点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做出一番成绩来,让三哥好好看看!”
“好!有志气!”
太子很高兴,眼中却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大哥好不容易来一次,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
太子说着,便告辞离开。
萧灼将他送出府门,感激的目光一直目送着太子的马车离开巷子,手里紧紧攥着太子给的那张银票。
心里对太子充满了敬仰与感激。
殊不知人家只是把他当作一把砍萧牧的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