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七回 大德殿二雄赌胜负
燕山公罗成由打帷帐后面转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了一声:“是谁那么想见我呀?”
他这么一出来,“嗡——”大厅之上,文武百官、瓦岗英雄当时就一阵骚动。
秦琼、徐懋功俩人就是一皱眉,心说话:老兄弟,你怎么能出来呢?你到瓦岗是个最机密的事情啊。这个姜松到底是什么人?虽说他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那也是陛下说的呀。陛下这个人,他没谱啊。他交人倒是诚心诚意的,但交这么多年了,你哪知道这个姜松现在是什么身份呢?你哪知道姜松他现在是怎么想的呀?他会不会利用救过陛下这个条件故意诈咱们瓦岗呢?这都得慢慢访啊。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但是,罗成已然出来了,再想说别的晚了!
这时,就见姜松一激灵,不由自主地也站起来了。
两个人相站不远,四目相对这么一看。罗成当时就是一愣。姜松当然也一愣。在场众人一看,哎呦!也都愣了。
程咬金这么一看,“哎呦!”怎么呢?“嘿!姜大侠呀,为什么咱俩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说您像我一个认识的朋友呢?哎,您看,您长得多像我这老兄弟!”
姜松嘴角往上翘了翘,未置可否,而是向罗成一抱拳:“您就是燕山公罗爵爷吗?”
罗成一看,这个人还挺懂礼数。那既然人家对自己有礼,自己也不能不知礼呀。罗成也还了一礼:“不错。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啊?”
“啊,呵,怎么说呢?在下姓姜。”
罗成一听,还有这么回答的?还“怎么说”?自己的姓名张口就来呀,什么叫“怎么说呢”?“啊,原来是姜先生,不知姜先生今天非得要见罗某,所为何故啊?”
“啊——姜某自幼学枪,也自认为我们家的枪法独步天下。所以,从来没有把天下其他家的枪法放在眼里。但是偶然一个机会,我听说燕王罗艺号称他们家的罗家枪是天下第一枪,我自然心中不服。有心登门去请教,没想到被燕山公给拒绝了。是啊,我是一介草民,哪有资格去见燕山公啊。这个夙愿这么多年一直未了,憋在心头,着实难受啊。哎,昨天听说燕山公来到瓦岗山,我欣喜若狂。我想不能见到燕王,不能当面请教他的枪法,作为他的世子的燕山公,据说已然得到他的真传。既然这样,我就想来领教领教燕山公的枪法。如果说燕山公您能够用枪法胜过我,也算是对我的一种打击。以后,我再也不敢在天下说我们老姜家的枪法天下第一了;如果说我能胜过燕山公您,哎,那我更加自信了。以后,就更会给我的子孙后代去吹嘘我们老姜家的枪法了;如果说咱俩打个平平,嗯……那也不错,那就证明咱们姜罗两家的枪法都是当世一流的枪法。所以,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正好借这阵图之事来向燕山公讨教一二。还望燕山公您不要拒绝我这么一个草民、一个地位卑下者的请求啊。”
姜松说得自己地位非常非常低——我就是一个枪迷。这就如同戏迷见到了名角一样。我是个名票、戏迷,想跟您同台演一场戏,跟您学习学习,您看如何呀?说得这话太谦卑了,让罗成都没办法拒绝。你要拒绝,等于你罗成根本看不起人家。但是,你要答应,你是谁呀?是个人就想跟我比枪啊?那我也得看看呀,天底下使枪的多了,都来跟我比划,都是一些枪渣子,我跟你们比划干嘛呀?比划得着吗?所以,罗成打心里头不太乐意。罗成在帷帐后面听得清楚,如果自己不出来,不跟他比。人家手上掌握的这阵图不给自己。说硬要、硬夺、硬抢,那也行。但是,那就不显得自己英雄了,不值当的。人家单枪匹马能来到瓦岗山,结果瓦岗山群雄群殴人家,传扬出去,这也太跌分了呀。
“哈!”罗成微微一笑,“这位姜兄,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啊。谁都会觉得自己家的武艺好,自己家的枪法妙。你我又不是仇敌,何必比试呢?”
“不,这是草民的一个心愿,望罗公爷您能够成全则个!我感恩不尽呢!”
罗成一看,这是找倒霉。看来,不给这种人一点教训,这种人真地不知道天高地厚啊。他或许说的是实话,他可能真的以为自己家什么所谓的姜家枪独步天下,看不起世界上其他家的枪法,像这种人太多了,哪一行、哪一业都存在呀。尤其,越是二把刀,越是一瓶子不满,他才半瓶子逛荡呢。那对于这种人,就得当头棒喝!让他明白明白。那么平常,我都不惜地跟他动手。不过今天,为了把阵图给要回来,没办法,只得伸伸手吧。
罗成一点头,也很客气:“好啊,既然阁下都提出来了,那咱们俩就交一交手。不过呢,呃……点到为止吧。我怕万一伤了谁都不太好啊。”
“这个没问题,请罗公爷放心!我这枪上有准头,绝对不会伤了罗公爷呀。”
“哎,”罗成一听,还惦记伤我呢?“好好好,呃……不过丑话说到前头。如果说我赢了,那么姜先生是不是把我们这阵图给我留下呀?”
“哈哈哈哈……”就见姜松仰天一笑,“罗公爷,您也太以小人之心夺我君子之腹了。刚才我在魔王陛下面前已然说了,我要见你。只要你出来,哎,这个阵图我就双手奉上!我现在话复前言,我绝不说虚话,这跟你赢过我或者是我能赢你一点关系没有。也就说,咱俩交手跟我献不献宝没有任何关系。呃……魔王陛下——”
“啊,啊……姜大侠……”
“这阵图在下双手奉还!请魔王陛下不要怪罪犬子!”说着话,姜松把手下的阵图拿起来了,双手捧着就来到程咬金近前,往前一递,头往下一低,恭恭敬敬地献上了。
哎呦!这个举动让在场的这些英雄无不感觉到意外呢。大家还以为这位姜大侠他须要拿着阵图作为抵押、作为要挟呢。没想到人家看到罗成,话复前言,真地交上来了。哎,看来这个人还真是个爽快之人。
“嗯!”王伯当一看,“就冲这个,姜大侠,我服你!我给你点赞!”那年代有点赞吗?就那意思。“我挑大拇哥,我赞成你!”
“哈,”姜松一乐,没有说其他的。
程咬金双手接过阵图,“哎呀……姜大侠,您客气了。小孩子嘛,顽皮那是应该的啊。哎,有工夫带着孩子一起来瓦岗,我、我还挺喜欢这小孩儿呢。听你们这么一说,哎,我就想见见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啊,一定很好玩儿啊。呃……军师,这阵图您收好了。”
徐懋功赶紧过来从程咬金手里接过阵图,赶紧打开。你别看当大家的面儿,当大家的面儿也得打开呀。怎么?万一收回去,再发现是假的。再出来,人家可能就不认了。当众打开,如果是假的,就可以当面质问呢。
一打开,秦琼凑过来一看,这似乎是真的。
罗成不由自主地也过来一看,一点头。
姜松微微一笑:“各位放心,这个图是真的是假的,在下并不知道。但,在下可以肯定的是,这张图是昨天犬子抢两位将军的图,我是完璧归赵,原封奉还,我没有倒手。那至于说你们盗的是真的是假的,盗了个假图,那对不起,这不是我调包的。这图是假的,也是你们盗来的。我只还我儿子抢过来的,别的我不管。”
“哎呦!”程咬金一听,人家挑理了。程咬金一摆手:“行行行……我相信姜大侠为人呐!呃……三哥呀,赶紧收起来,好生保存!”
“是!”徐懋功也初步判断这是真的,赶紧叠吧爹吧,揣到怀里了。怎么不放起来呀?现在没那工夫,这里问题没解决呢。徐懋功、秦琼也不知道这位姜大侠为什么非得要跟罗成伸手,难道真的像姜大侠所说那样吗?不过现在罗成已然答应了,那就得看完结果呀。
秦琼走到罗成近前偷偷地压低声音告诉罗成:“公然,小心。这位姓姜的,刚才我跟他伸过手,他似乎也掌握了五虎断门枪啊。”
“嗯?”罗成一愣,“表哥,您在说笑话吧?”
“表哥哪能说笑话呀?刚才我跟他伸手还吃了亏了。王伯当、单雄信都吃了亏了。看他的枪法娴熟程度可不亚于贤弟你呀。”
“这……”罗成心说:会吗?
秦琼也不能老跟罗成嘀咕啊,说完这话之后,往旁边一撤,秦琼也笑微微的。
罗成脸色虽然稍微改动了一下。但是,马上复原了。“哈哈哈哈……哎呀……姜大侠果然是个爽快之人!罗某佩服!佩服啊!那么姜大侠,咱们在哪里伸手呢?是只在步下伸手,还是说咱们都成跨坐骑在马上动手啊?”
“呵,罗公爷,既然你我使枪,那都是上阵临敌的武艺,自然要在马上比试了。”
“好!既然马上比试,呃……陛下,您看看我们能不能就在这大殿前空场之上撒开马比试一二呢?”
“好啊,不过呢,两位都是我的至亲呐,都是我的挚友。咱丑话说到前头,咱只准动手,可不许伤人呐。我出主意吧!你们也各自不要使自己的兵器了。干脆,我一人发给你们一根白蜡杆子。在白蜡杆子前面绑上一布,在布上蘸上白粉。这么着呢,你们拿此当枪就在那儿比划比划。最后数数,看看谁身上白点儿多,谁就算输。你们看怎么样啊?”
罗成说:“好啊,我觉得可以。不知道姜大侠您意下如何呀?”
姜松一点头:“我也不是来要公爷的性命的。我看可以!不过呢,这样,我的枪杆前面蘸上黑炭,您的枪前面蘸上白灰。这么一来呢,我穿的是黑衣服,正好您的白灰打在我身上,它明显;您穿的白衣服,我的枪扎在你身上,也明显,点点黑嘛。咱们呢,也不多比,就以五十回合为限。然后数一数各自身上的枪点儿,再论论输赢。您看如何?”
“好啊!”哎呀……罗成心说话:这口气不小啊,还五十回合,我恐怕你在马上三回合就被我一枪杆给抽到马底下去了。哼!我把你从马上打下去,我看你还有什么脸敢在马上跟我伸手。“行啊,那就以五十回合为限吧。”
大家一听,五十回合?哎呦,这且打呢。好啊!那大家都出去开开眼、观看观看吧。
罗成也想在瓦岗众人面前显示显示。因为很多的英雄没见过罗成,光听说罗成的名了。这么一见,啊——闹了半天是二十出头的这么一个漂亮小伙子。哎呦,长得跟大姑娘似的,他能有多大能为呀?还领着我们要破这一字长蛇阵,他能破得了吗?“嘿,今天,我让你们开开眼!所谓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我不打你们,我打这姜松,让你们瞧瞧!”这罗成也有他的心思。吩咐一声:“给我备马!”
姜松冲着程咬金也一抱拳:“魔王陛下,还望您能派人把我那匹瘦马给我牵来,我坐惯了。”
“呃,好好,呃……马上!赶紧地去牵!”
有人把姜松那匹黑马也牵过来了。
简短截说,这二人就来到了大殿前面的广场之上。这大殿广场足以跑马呀。您往故宫看看去,那太和殿门口多宽敞啊,如果再把那桥给平了,那更宽敞。瓦岗的大德殿下面可没桥啊。所以,是一马平川的空地。魔王程咬金就来到了御门之下,有人挑着九曲歪把儿黄罗伞给他遮着阳。其他的文武百官列立两旁,都想看看俩人比试。
这时,罗成已然飞身上了他的西方小白龙,“咯噔”一声,就挑起一个白蜡杆子,前面有一个包头儿,是用软布做的,上面蘸着白灰,就是一个粉团儿,要打在身上,那就是一个粉点儿。罗成颤了颤,哎呀……一撇嘴,这杆子太轻了。平常自己使用的是铁杆枪,那是夹钢打造的呀,这比这木头杆儿十个也不止。
但是,对面的姜松一抖落这木杆枪,还正合适。怎么?人家姜松平常使的就是一杆乌木枪。
程咬金还说:“哎,哎,姜大侠,您这换枪了呀,那天好像使的不是这家伙什儿啊。”
“哈哈……”姜松一乐,“魔王,实不相瞒,刚开始练枪的时候,我使的是铁杆枪;后来练着练着,我就把这铁杆枪给掏空了,就成了铁管儿枪了;后来再练着练着,就成了硬木枪了;再练着练着就成了乌木枪了。这乌木是软杆儿的。所以,现在越练——嘿!我这枪越软了。唉!年岁大了,使不动太重的枪了,让魔王、让罗公爷见笑了。”
罗成一乐:“但凡高手手中哪怕就是一杆竹竿,也能够使出丈八矛的威力呀。”
“嗯!这一句话就说明公爷果然是个行家!那公爷请进招吧!”
“啊,不!”罗公然一摆手,“姜大侠,您远到为客,您先进招吧。”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罗公爷请看这招!”“噗噜……”就见姜松在手中把枪这么一颤,前面那个小黑头立刻就变成了一团小黑圈儿了。
罗成一看,金鸡点头啊!而且是我们罗家枪的金鸡点头!怎么呢?我们罗家枪金鸡点头跟其他枪法的金鸡点头虽然名称一样,但是发力点不一样。虽然一样的招法,有的枪是双臂发力,有的枪是双手发力,有的枪是双背发力,有的枪是以腰带背发力,有的是全身发力……说哪种发力科学呀?只要成系统,它都科学!要不然,中华武术怎么分那么多种啊?这拳那拳、这掌那掌……哪种掌法好、哪种拳法高啊?哪种掌法、哪种拳法都能打得好!主要看打拳之人呐。但这一招让罗成大吃一惊,心说:这是我们老罗家的五虎断门枪啊。哎呦!他怎么会?!突然想起刚才表哥告诉过自己,说这小子会我们老罗家的五虎断门枪,难道说他真会呀?还是说只会个形啊?我呀,沉住气,跟他打一打、看一看。
罗成点点头:“好枪法!”罗成是给自己叫好的。怎么?反正是我们老罗家的枪啊,你是不是偷过去的好枪法。
这时,就见人家姜松姜永年把马往前一催,“噗噜噜噜噜……”晃着枪就直冲罗成而来了。
罗成一看,也往前一催马,一晃掌中这杆枪直奔姜永年的枪心扎过去了。这是用老罗家的五虎断门枪破五虎断门枪当中的金鸡乱点头,别的不顾,只冲中心,“嚓!”就过去了。
“好!使得不错!”姜松也叫了一声“好”。然后,一侧身,枪往上崩,“当!”就打罗成的枪尖儿。这一枪招使出来的同时,姜松叫了一声:“看这一招!拨云见日!”“啪!”往上一挑——
嗯?!罗成心中一惊,这正是我家的枪招,连名字都不带错的,确实叫“拨云见日”啊。罗成赶紧拿手腕子一拧,这枪“当”给他那枪杆碰了一下。为什么?罗成想感知感知他的力道。这么一碰,“啪”一下子把姜松这杆枪稍微地就打偏了。怎么?姜松的力气确实没罗成强啊,这要是罗成使铁杆枪,姜松绝对不敢碰这个枪。不是铁杆枪,所以这才对了一下这对花枪!“啪!”什么叫“对花枪”啊?这才叫对上了。
突然间,就见姜松把手腕子一拧,“嘟噜噜噜……”这枪顺着自己手心往前一递,“砰!”
这个时候,两马一错镫,罗成想用枪把姜松的枪给崩开。结果,虽然崩开了,但万没想到人家借这个力道一钻自己胳膊肘底下,“啪!”就在罗成的胳肢窝上点了一个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