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伴随着一道闷哼声，一道刺目的鲜血自悟道台上横空洒出。
    “谁？刚刚是谁对我进行干扰？”
    古夜终于苏醒了，双眼睁开，嘴角带着一丝滚烫的鲜血。
    头顶三色龙影的异象消失了。
    魂宫中，已经融为一体的天、地、人三魂，开始不停颤动，又有了分离的迹象。
    “要失败了吗？”
    龙公帝敖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悟道台的异动，神色多出了几分紧张。
    “在最紧要的关头被人惊扰，他的天、地、人三魂就要复归原位，一旦如此，他将再无修成先天神只念的可能。”
    青牛祖师同样注视着悟道台上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道祖所创的《原始道经》，绝对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无上妙法，能够以后天之法成就先天神灵。
    可万物有利有弊，福祸相依。
    《原始道经》虽然玄妙，但其中记载的先天神只念修炼之法，会对修行者带来难以想象的负担。
    古夜让自己的天地人三魂显化，而后融为一体，此间过程都会对魂魄产生巨大的消耗。
    简单来说，正常生灵的三魂七魄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折腾。
    若是这一次三魂一体融合失败，或许古夜此生都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此外。
    《原始道经》内容浩瀚，里面并非只有先天神只念的修炼之法，还有其他许多玄奥的法诀。
    且此经并无实物记载，只能在微末山巅悟道台，通过聆听道祖讲经进行参悟。
    因此每个人初登悟道台，从道祖讲经中获得的领悟都不同。
    就如吴拳山，也曾登临微末山巅，于悟道台聆听道祖讲经，但却并未能参悟出先天神只念的修行之法。
    这样的契机很是宝贵。
    且不说古夜能否有下一次登临悟道台的机会，即使有，下一次也未必能够触碰到修行先天神只念的契机。
    再换句话说。
    古夜错过这一次机会，此生都将与先天神只念失之交臂。
    “看来无需贫道出手了……”
    微末山巅上空，道德天尊因那一角残缺的黑色罗盘而来，此刻见到那位新任道子的处境，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步……刚刚究竟是谁人出手？”
    古夜明白这一次机会的宝贵，眼中满是不甘。
    他心中有怒火燃烧，很想去探寻到方才那道轰鸣巨响声的来源。
    但此刻的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他有种感觉，一旦从这悟道台起身，将真的无望修成先天神只念。
    “天、地、人三魂还未彻底分离，还有机会，不能就这般放弃。”
    古夜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现在的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退路。
    在刚刚苏醒的那一刻，他可以感应到微末山四周存在着一道道蛮横而又强大的气息。
    那些气息的主人都很年轻，都是三清天的各路天骄，来这微末山，自然是来挑战他占据的道子之位。
    在这些人当中，他还感应到了一股时空大道的气息。
    虽然从未见过那位时空神子，但如今的三清天年轻一代中，修行时空大道之人，或许也就只有李沐尘了。
    “时空神子……他也来了，现在的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唯有修成先天神只念，才有与之一搏的资格！”
    古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审视当前的局势，同时脑海飞快运转，寻找能够阻止天、地、人三魂分离的方法。
    他凝聚心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魂宫之中。
    魂海之上，一尊三色小人盘坐，五官和古夜别无二致，此刻同样有着痛苦之色浮现。
    那尊三色小人正是天地人三魂的融合体，正在明明灭灭，虚实不定。
    这是三魂分离的征兆，将会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
    魂魄和肉体同感。
    此时此刻，天地人三魂的分离，就像是将一个完整的人一分为三。
    一点点将皮肤、血肉、骨骼、脏腑分离，抽丝剥茧一般，割裂成三份。
    光是听听，就能知晓这个过程是多么折磨，绝对是一种煎熬。
    三色小人经历的痛楚，古夜感同身受。
    可从这种痛苦中，他忽然有了一个发现。
    在天、地、人三魂分离的过程中，似乎并不是完全处在一种分离状态，而是分离和融合并存。
    “对了，我先前距离三魂一体彻底大功告成，只差最后一步。”
    “也就是说，我的天、地、人三魂，其实已经达到了七八成的融合度。”
    捕捉到这个发现之后，古夜仿佛脑海中出现了一抹灵光。
    在这种融合度之下，三魂再度分离，痛苦程度无异于神经撕裂。
    可古夜仿若完全没有在意潮水般的痛苦涌来，反而心神变得兴奋起来。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若是能够把握好这一抹稍纵即逝的灵光，他或许就能逆转这一切，将三魂一体的状态维持下去。
    “因为天地人三魂的融合度过高，导致现在三魂并非完全处在分离状态，也有继续融合的迹象！”
    “这是……藕断丝连！”
    古夜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像是抓住了窍门。
    只要天地人三魂融合的速度，快于分离的速度，魂宫中的三色小人就不会溃散，他也就还有机会去缔造出属于自己的先天神只念！
    现在的问题是，三魂分离的实际速度是大于融合的速度，如何才能将这种分离速度减缓下来？
    又一个难题扑面而来。
    古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与此同时。
    微末山上空，那无人窥破的云巅之上，四道身影屹立。
    “还不打算放弃吗？莫非他以为能够逆转这一切，跨越最后一步，缔造出先天神只念？”
    生死道尊眉头微微皱起。
    他盯着悟道台的方向，想要看出一些端倪，疑惑这位新任道子为何还在继续坚持。
    只可惜，刚刚青牛祖师已经出手，吐出一口青雾，将微末山巅进一步笼罩，似乎是为了防止又有变故发生。
    即使是同为帝境存在的生死道尊，单凭感知，也无法穿破这层青雾，看到古夜此刻身上经历的一切。
    相反。
    青牛祖师盘踞在云丛之间，一对铜铃般的牛眸闪烁，将悟道台上之人体内体外，看得一清二楚。
    “咦……这小子居然找到了一丝窍门？”
    青牛祖师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看出了古夜正在进行的尝试。
    “罢了罢了，道祖虽然说过，登临悟道台者，聆听讲经之音，能从《原始道经》中悟得多少，能不能修成先天神只念，全凭各自的缘分和悟性。”
    “但此子身怀泥神石板，又看出了挽回此时局面的唯一可能，老牛我指点一二，应该也算不上违背道祖他老人家的叮嘱。”
    沉吟片刻后，青牛祖师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开口一道传音，落入古夜耳畔。
    “人魂也罢，地魂也罢，纵是虚无缥缈的天魂，皆是为人所主导，切记切记，人主魂也，非魂主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古夜如醍醐灌顶一般。
    对啊！
    三魂七魄，非身外之物。
    既非身外之物，必然能被意志掌控。
    生灵之身，意志至上，意志纳于魂魄，于是魂魄次之，魂魄掌控肉身，所以肉身最次。
    生灵的意志是至高无上的。
    修行得道者，血液、肌肉、皮肤，乃至每一次心跳的快慢，每一缕发丝的颤动，皆为意志所主导。
    因此，世间才会有一些古老的道统，招收门人弟子，不看天赋和实力，反而更加看重意志的坚定与否。
    “人主魂，非魂主人……在我身内者，无论是三魂，还是七魄，只要是属于我的东西，皆要以我为主，意志至上。”
    “我让你们分离，你们才能分离，我让你们融合，你们必须融合！”
    古夜的双眸并未闭合，眼中仿若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他的眼神坚定，意志主导天、地、人三魂，像是一尊君王下达了一道无形的指令，迫使着三魂分离的速度逐渐变得缓慢下来。
    紧接着，一根根红色细线忽然于魂海中的三色小人体内浮现。
    那是因果线。
    因果大道的力量涌入了魂海当中。
    实际上。
    在青牛祖师开口提醒之前，古夜就已经有了第二个发现。
    任何生灵的天、地、人三魂都是系于一体之内，因而有着脱离不开的因果关系。
    古夜的三魂同样如此。
    此刻他运用因果大道的力量，使得天地人三魂之间的因果线显化，再配合意志力量的主导，天地人三魂联系的更加紧密。
    渐渐的，三色小人的崩溃迹象停止了，身形不再虚幻，反而有种逐渐走向凝实的感觉。
    “好小子！居然自己悟得这种方法，利用因果大道来阻止天、地、人三魂的分离！”
    青牛祖师看得仔细，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赞赏之色。
    他愈发觉得，立古夜为道子，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怎么样？”
    一旁的龙公帝敖察觉到了身旁这位青牛祖师的眼神异样。
    他同样被后者吐出的青雾阻挡了视线感应，无法看清古夜如今所处的境况。
    “宽心好了，这小子没什么大问题了。”
    青牛祖师笑了笑。
    “没什么大问题？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还有修成先天神只念的可能？”
    看到眼前这头青牛的轻松神色，龙公帝敖仿若意识到了什么。
    青牛祖师‘嗯’了一声，只是轻轻点头，笑而不语。
    这一下。
    龙公帝敖脸上也展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虽然不知道古夜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但只要还有修成先天神只念的希望就好。
    “先天神只念……这可是被尊为太古龙族四祖的我们四个老家伙，当年都不曾修成的东西，以你的烛龙之身，今日若再修成先天神只念，往后成就先天神灵之躯，成就必然要比烛九阴那个老鬼高上很多。”
    龙公帝敖心中思虑闪过，像是看到了龙族未来的一缕希望曙光正在升起。
    有人欢喜有人愁。
    青牛祖师和龙公帝敖放松下来，也让生死道尊和道德天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与此同时。
    两人的视线虽然同样被青雾所阻，但却依稀可以感应到一缕处于酝酿之中的气息。
    那是一种神性气息，纯正的神性气息，如同刚刚萌芽的春笋一般，尚未钻破泥土，十分隐晦，却又让人心惊。
    “这缕气息……先天神灵的纯正神性！莫非真的让他找到了一条出路？”
    生死道尊感应到了那缕隐晦气息的存在，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带着几分不确定。
    道德天尊则是一直沉默不语，此前散去的杀意，此刻再度于苍迈的双眸中涌现。
    那对隐藏在宽大袖袍下的苍老手掌，手指正在轻轻颤动，仿佛随时都会忍不住出手。
    即使是他都没有想到，中途被打断的古夜，居然还有修成先天神只念的可能。
    然而就在这时。
    青牛祖师的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方才那时空长河的一幕，诸位应该都看到了，那站在时空长河尽头之人所言，诸位应该也听到了几句。”
    这个话题突然被提起。
    实际上。
    无论是龙公帝敖，还是生死道尊或道德天尊，都并没有忘却那一角残缺黑色罗盘的出现，更没有忘却时空长河尽头那人的出现。
    他们也无法忘记，横跨时空长河诛敌，是诸多帝者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相反，那个站在时空长河尽头的模糊身影，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压力，一丝久违的压力。
    以至于在那模糊身影退去后，身为重楼帝者的他们诫默不言。
    “嗯。”
    终于，龙公帝敖点了点头，回忆道：“那人出现时，似乎自称从未来而来？”
    “不错，而他的目标，应该就是悟道台上的那位新任道子。”
    青牛祖师附和道。
    此言一出，道德天尊和生死道尊不由自主地相互对视一眼。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一个自未来而来的人，很有可能是一位极为强大的帝者，即使冒着被时空长河力量反噬的风险，也要跨越时空，将另一个人抹去。
    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想要改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