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然而，大阵刚刚苏醒，一道戟光便从天而降。

    古夜手上重楼大戟浮现，一戟劈下，直接将整座大阵轰碎，无数神禁接连破灭。

    “怎么会……连宗门大阵也挡不住？”

    一个个道德宗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护宗大阵乃是道德宗最重要的防线之一，乃是道德天尊亲手布置的，后面又经过一代代阵法大师的改善。

    结果，连古夜的一戟都挡不住。

    这种威势，所向披靡，让所有道德宗弟子都目露绝望。

    “大阵虽好，也需足够多的强者护持，方能发挥出足够的效用。”

    古夜漫步于百万神山之间，嘴角浮现一抹讥讽。

    道德天尊见到今天的这一幕后，恐怕都会气得吐血。

    自己精心布置的护宗大阵，再差能够差到哪里去，但凡留下一些宗门高层对大阵进行护持，即使古夜这般的成帝者亲临，再不济也能抵挡一段时间。

    实际上。

    古夜也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能杀入道德宗的腹地。

    他原本的计划，是将时空神子逼出宗门，再将其斩杀，便可离去。

    谁知时空神子和那些道德宗的高层，连一点抵挡的念头都没有，斗志全无。

    闻风而逃。

    用这个词来形容当前的情形，再适合不过。

    “今日过后，道德宗算是颜面扫地了。”

    许多跟过来的看众，也被道德宗的不堪一击惊掉了下巴。

    堂堂的一大道门祖庭，竟是连一个敢出来面对敌手的人都找不到。

    “啧啧啧……果然，太过安逸，也不是一件好事。”

    道德宗外的一处高空，屹立着一道道身影。

    为首一人是一个道袍青年，坐骑鲲鹏，双手笼袖，两眼微眯，可不正是生死道尊的那位小弟子鱼羡道么？

    实际上，古夜在微末山渡劫的时候，鱼羡道便在场，后面一路跟到了这里。

    “道德宗在这三清天安稳了千百万年，作为此等庞然大物的弟子，在宗门时安逸自得，在外时张扬跋扈，无人胆敢招惹，结果一到出事的时候，一个能站出来的人都没有。”

    鱼羡道对身后的一众生死道门的年轻弟子训诫道：“我们生死道门也需谨记今日这一幕，不能让道德宗的情况在生死道门上演。”

    距离无尘天开启过去了那么多年，生死道尊这位一向散漫的小弟子也成熟了不少，开始代师授徒，时常带着一大帮年轻弟子四处游学。

    “是！”

    生死道门的一众年轻弟子很是乖巧，仿佛都很钦佩眼前这位道袍青年。

    鱼羡道说的话也的确有理。

    道德宗今日发生的一幕，无疑能够给三教祖庭敲响警钟。

    不止于道德宗，三教各个祖庭的情况大都雷同，门下弟子缺乏磨砺。

    轰隆隆隆！！！！

    道德宗内，古夜如入无人之境，真的没有人敢挡在他的面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明哲保身。

    一位成帝者当前，非帝不能与之争，不是所有人都像这位当世道子，未成帝便能与帝一战。

    砰砰砰！！！

    一座座巍峨的神山在重楼大戟的横扫下倒塌，一栋栋长存了数十万年乃至上百万年的古老建筑在可怕的帝威面前化作齑尘。

    古夜几乎在以一种横推的姿态向前推进，所到之处，只留下一片废墟。

    当然，他也没有放过这个大肆搜刮道德宗的机会。

    堂堂一大道教祖庭，自太古末年开始便一直屹立在三清天的庞然大物，坐拥资源无数。

    神兵古宝、功法秘技、灵丹妙药……诸如此类，难以计数，皆有相应的禁地放置。

    甚至于道德宗用来种植大药的药田，都是以小世界为单位计算的。

    古夜直接祭出了百纳乾坤袋，唤出乾灵和坤灵，将那些药田小世界一个个找出来，收割干净。

    “该死的！这些都是道德宗千百万年来的积累啊！”

    “这么多的珍藏，竟然就这么被人抢掠一空了，难道就没有人出来管管么？”

    “莫非我偌大的道德宗，竟没有一个人杰？”

    “……”

    一片片废墟上，不少道德宗的老一辈强者都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所有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所有人都在叫喊要为宗门誓死一战，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站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当世道子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想法。

    从开始到现在，根本没杀几个道德宗弟子，只是一直在摧毁这片洞天福地，搜刮道德宗世代积累下来的资源。

    古夜的确对屠杀这些道德宗的底层弟子不感兴趣。

    在现在的他眼里，这些人都只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蝼蚁。

    比起杀人，他更乐于诛心。

    今日道德宗蒙此大辱，必然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宗门可是靠香火信仰吃饭的。

    哪怕后面道德天尊赶回来，将宗门从废墟上重建，也无法重建道德宗在世人心中的形象。

    那些眷族，那些信众，天底下所有的道门弟子，无论是信仰道德宗，还是不信仰道德宗的，都将会视道德宗为一个笑话。

    民心一散，信仰便会脱离。

    古夜相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道德宗的信徒数量只会不断地减少，甚至连一些弟子都会选择背弃。

    比起他搜刮这些奇珍异宝，这种形象损害对道德宗的伤害更加巨大。

    以道德宗的体量，只要有一位至尊坐镇，什么神兵利器，什么功法传承，什么灵丹妙药，什么宝药神珍，花点时间都能重新积累回来。

    但信仰的日渐缺失，想要逆转，太难太难，即使是道德宗这样的三教祖庭。

    相反。

    作为带给道德宗这份屈辱的人，古夜自己会受到世人的大肆追捧，得到更高的推崇，香火信仰自然滚滚而来。

    实际上，此时此刻，古夜便能够直观地感受到，整个三清天有大量的香火愿力朝着他汇聚而来。

    这便是信仰的承接！

    原属于道德宗与时空神子的信徒，纷纷转向，转过头来成为这位当世道子的信徒。

    “住手！”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无人能够阻止得了这位当世道子的时候，一道娇喝声传来。

    众人应声望去。

    只见一个少女张开双臂，拦在了古夜的前方。

    “住手！不准再搞破坏了！”

    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犹显稚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两只眼角通红，仿佛刚刚大哭过一场。

    哪怕是在神界，这个年纪只不过是刚刚开始修行没几年，修为自然高不到哪里去。

    她能够站到一位成帝者的面前，全靠脖颈上戴着的一枚玉佩。

    这玉佩明显不是凡物，散发出柔和的光辉，为她挡住了帝威的冲击。

    但纵使有至宝护身，少女心中的恐惧也清晰可见。

    她的声音很大，但更像是为自己鼓劲一般，嘴唇不停地颤抖。

    “呵呵……偌大的道德宗果真还是有人敢站到我的面前，但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女娃娃。”

    望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女，古夜脚步停了下来，而后忽的一笑。

    谈笑间吐出的一句话，却让周遭的所有道德宗弟子大感羞愧。

    的确，没有人曾想到，第一个站出来阻止这位当世道子的人，居然只是这么一个小女孩。

    “你知道我是谁么？”

    古夜盯着少女的双眸，如是问了一句。

    “我知！你是三清天的道子！但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再摧残道德宗了，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也不知少女哪里来的胆子，明知眼前这个白发青年的身份，却依旧敢与之对视，且寸步不让，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这是你长大的地方？只是这么一个理由，便值得你拿自己的性命来守护？”

    古夜环顾一眼四周，“这个宗门早已腐朽，看看你的周围，这些怯懦的人值得你拼命么？”

    “我……”

    少女也跟着环顾了四周一眼，看到那些畏缩在角落里的同门叔伯，顿时有些语塞。

    但片刻后，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张口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值得！”

    答案只有两个字。

    全场却因此陷入了沉默，空气仿佛都冷寂下来。

    周遭的一个个道德宗弟子无不变得紧张起来。

    他们担心古夜会因此震怒，下一刻便会出手，抹杀眼前的那个少女。

    他们听说过这位年轻道子的诸多过去，这绝对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存在，也绝对有可能下狠手。

    而以他的能力，真要动手，一个念头便能将眼前的少女从这世上抹去，这种距离谁来也救不了。

    出人意料的是，沉默片刻后的古夜，竟是收起了手上的重楼大戟，而后朝着少女一指点出。

    见此动作，少女眸光一颤，抿着嘴，双眼紧紧闭上。

    可这一指，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与之擦肩而过。

    紧接着。

    两眼紧闭的少女耳畔便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的确很有勇气，但很多事情，不是光凭勇气就能做到的。”

    当这句话落下的那一刻，少女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顺着身侧的手臂转头望去。

    只见这位当世道子的那根白皙食指，指尖微微发光，浮现出一个泡沫，有着梦幻般的色彩。

    然而，接下来，少女便从泡沫的倒影中看到了一幅毕生难忘的景象。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古夜指尖的泡沫传出一股恐怖的吸力，宛若一口黑洞一般，吞噬了眼前的所有。

    连绵的山峰，大片的疆土，青葱的树木，在这个恐怖的吸力作用下，尽数飞了起来，落在了泡沫当中。

    空间都如镜面一般分崩离析，逸散出一股股可怕的虚空风暴。

    诸多道德宗弟子自然也难逃一劫，在绝望的哀嚎中，消失在那个梦幻般的泡沫当中。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大半个道德宗便失去了踪影，只剩下古夜和少女脚下所立的一小块土地尚存，飘荡在虚空中。

    少女怔怔出神，眼中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青年指尖的那个泡沫。

    很奇怪，明明这么美的一个泡沫，竟是如此的残酷。

    最后，啵的一声，泡沫破灭了，连带着所有卷入其中的万事万物一同葬灭。

    “不！！！”

    少女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

    “我要杀了你！”

    少女顿时红了眼，眼中充满了恨意。

    她祭起体内那点微薄的神力，冲向古夜，却连后者的气场都无法突破，撞了个头破血流，然后跌了回去。

    “我本来不太想杀人的，因为我觉得除了你们的天尊之外，这个宗门已无能人，气数已尽，自是不足为惧，可看到你之后，我的想法变了。”

    “一些人不站出来阻止我，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在隐忍，恨意早已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这样的人留下去，很危险。”

    古夜面无表情地阐述着自己动手的理由，好似对这种屠杀早已习以为常。

    少女则失魂落魄，整个人跌坐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不是没见过杀人这种事。

    自幼成长在道德宗的她，早已见惯了打打杀杀这种事，但大多时候都道德宗的天骄在杀人，几乎见不到有人敢杀道德宗的弟子。

    更何况是这种近乎灭门的残酷屠戮？

    芸芸众生，弹指可灭。

    少女第一次深刻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浑身颤动，发出了一声质问，“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杀了？”

    “你有勇气，但不够聪明，这般弱小，却锋芒毕露，不懂得藏拙之理，注定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古夜平静地回道。

    紧接着，他便转过身去。

    “差不多是时候离去了。”

    他心念一动，唤回了乾灵和坤灵，将收获满满的百纳乾坤袋带了回来。

    正当他收起百纳乾坤袋，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会成帝的，到时候……”

    然而，这声音还未落下，一声闷响便传了过来。

    砰的一声！

    少女整个身躯炸成了血雾，染红了破碎的空间。

    古夜一步踏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在那些幸存的道德宗弟子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