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北十里亭。一位英气逼人的青年,正焦急的望着通往襄阳的官道,身后跟着数位略显稚嫩的男子,他们是青年人的弟弟们。五百牙兵队列整齐,排列在左右两侧。辰正时刻,只见一骑斥候飞速朝亭子奔驰而来,青年男子露出喜悦之色,连忙迎了上去,只见那名斥候在亭前十几米外停下,翻身下马,正要行礼。那青年男子忙问道:“不必多礼,父王到哪了?”
斥候一拱手,连忙答道:“禀告世子及诸位公子,王爷一行距此不足五里,一刻即到!”
世子及诸位公子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转身对着身后的弟弟们说道:“诸位贤弟,父王已到,请随我前去迎接!”又对着那名斥候道:“前方带路,本世子要亲自迎接父王。”
众人上了马,还没走出多少路,只见前方数十骑迎面而来,世子定睛一看,为首者正是他的父王——刚刚被皇帝册封为南平王的高季兴,右侧便是他的叔父,镇南大将军高季明。世子连忙下马,在路旁等候。高季兴控御好战马,缓缓来到世子面前。
世子连忙迎上去,行大礼道:“儿率诸位弟弟恭候父王、叔父!”身后的弟弟们也有样学样的行起了礼来。
高季兴、高季明连忙翻身下马,高季明扶起高从诲,说道:“侄儿不必多礼。”高从诲还保持着跪姿,只听高季兴道:“我儿起来吧!”高从诲这才缓缓起身,站在一旁,说道:“父王一路颠簸,快快入城吧!”
进入荆州城节度使府,高季兴见到爱妾张氏及众儿子,这才转忧为喜。连连叹道:“终于回家了!此次洛阳之行真是凶险,若非弟弟你灵活应变,恐怕我们这次就回不来喽。”
高季明也回道:“是啊,这位皇帝野心极大,绝非朱温之流可比。弟弟听说他曾夸耀道,反手之间就可定天下,其统一天下之志可见矣。不少大臣建议留下你我兄弟二人,还是郭枢密使劝诫了皇帝,不可以此而阻绝天下诸侯归附之路,陛下这才作罢!而且据弟弟观察,路上也绝非一路平坦。”
高季兴皱眉道:“若非皇帝安排了人马拦截?”
高季明似乎在回忆往事,缓缓说道:“哥哥可曾记得我等在襄阳城南遇到的五百骑兵马?这些人随行数日,最后却原路返回。弟弟以为,这些人马应当就是来阻截我们的人马。”
高季明疑惑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近前拦截我等?以我们三十骑的兵力,如何也逃脱不了。”
“依我看来,这正是襄阳节度使刘训的高明之处,他必定是得了皇帝密令,明面上派兵给朝廷的内臣看,实际上却吩咐将士们只要把我们送出辖境即可。一来他执行了皇帝指令,二来嘛,他又不得罪我们荆南,两全其美。”
“如此看来,我们此行真是死里逃生啊!”
高从诲听闻一路竟如此凶险,不禁为父亲着急。“儿子在州府也非常担心父亲及叔父的安危,准备带领人马在进京路上接应,只是母亲劝我以荆州为重,儿子想荆州乃父亲基业,不容丢失,弟弟们还小,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高季兴看了一眼张氏,又看了一眼诸位爱子。说道:“你母亲说得对,荆州为重。你要做好弟弟们的表率,和睦相处,千万不要学刘表的儿子。”高从诲忙应道“是!”。高季兴又转头看着张氏道:“辛苦你了,要教育好他们,让他们成才!”张氏行了一个万福,口中应道“是!”
高季兴接着看向高季明,问道:“弟弟,以你之见,这大唐皇帝,可否统一天下?”
高季明微微一思考,便回道:“以弟弟之见,陛下为人勇猛善战,是一名好的将军,却不是一个好皇帝。在破灭汴京之前,皇帝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深得将士们拥户。可今日进入洛阳,就开始与将士们离心离德。我听说陛下许诺在灭梁之后给将士们的奖赏还没有到位,将士们早就有怨言了。而陛下却只顾着敛财,唱戏。以我之见,不要说统一天下,不出几年,朝廷必有大变!”
高季兴又道:“那你认为陛下会真的伐蜀吗?蜀军能否挡住朝廷的军队?”
高季明侃侃而谈道:“唐军历经百战而灭梁,陛下却无法给出许诺的奖赏,时间一久,必然会闹事,为了让这些大兵们有事可做,陛下不得不继续征伐,才能转移矛盾,这是其一;诸位将军们都想割据一方,当一当土皇帝的瘾,必定要再次开战,这是其二;郭枢密使早就盯上了蜀地,他必定会趁此良机伐蜀,然后称霸蜀中,自立为王,这是其三。至于蜀军,早就在温柔乡里软了骨头,连正常的训练都没有,哪里是百战唐军的对手?”
“郭枢密使有自立的念头?”高季兴满脸疑惑的问道。
高季明故作神秘的说道:“谁不想在乱世中当一当皇帝的瘾?恐怕他要当的不仅仅是蜀王啊!”
高季兴面带忧色道:“看来蜀地百姓又要遭殃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