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大殿内,皇帝正在面见两位重要的使臣。皇帝面南正襟危坐,大臣们矗立两班,整齐有序。两名使节手持符节,当中而立,左边一名使者是一名年轻将军,身着文人服饰;右边使者却是一名胡人,留着络腮胡子,身着兽皮缝制的衣服。
只见皇帝轻轻开口道:“吴王使节上前!”
左边那名年轻将军上前三步,跪地行大礼道:“外臣吴王特使徐知诰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心里有些得意。想这吴国乃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所建,建国之后一直独立于中原之外,朱温篡唐后,杨行密更是断绝与中原的来往,拒绝承认朱温的帝位,甚至曾经一度与蜀王王建、岐王李茂贞和先帝联合,准备消灭朱温,恢复大唐,无奈内耗严重,吴国没有能派出兵马来。朱温死后,吴国开始称帝,当今吴帝乃是杨溥。
皇帝开口道:“吴国特使平身,你此次前来有何事?”
徐知诰起身,不慌不忙地说道:“禀陛下,外臣之主吴王,听闻陛下伐蜀大捷,特派外臣前来祝贺,并禀明陛下:吴王愿自削帝号,成为陛下的一名臣属!”
皇帝惊讶道:“既然如此,尔主吴王为何不亲自来朝?”
徐知诰沉思了一会,方才说道:“我主吴王自然愿意亲自前来觐见陛下,只是国内多事,吴越国屡次骚扰我国边境,我主吴王不得不高度重视,亲自领兵,暂时无法脱身。不过吴王有句话,让我带给陛下。”
皇帝问道:“什么话?”
“吴王说道,若是陛下能够灭掉蜀国,吴王愿意纳土归降,使天下一统,万民不再受征战之苦。”
皇帝哈哈一笑道:“吴王知趣,朕的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小小蜀国有何难哉?尔速速回去,让尔主吴王准备好土地详表,待蜀国平定之日,朕将亲自跨江,与吴王一聚!只不过,那时吴国之主是不是吴王可就难说了。”
徐知诰不安问道:“陛下何意?”
皇帝变了脸说道:“朕听闻,吴国大权尽在尔父之手,可有此事?”
徐知诰慌忙跪下道:“陛下从何处听到的流言蜚语?臣父亲一向敬重吴王,不敢有丝毫篡夺的想法,臣父与张颢同为朝廷柱石,却不曾想张颢心怀不轨,意图篡位,臣父这才不得已起兵击败张颢,将他正法。”
皇帝揶揄道:“如此看来,尔父还是平定乱臣的功臣咯?”
徐知诰说道:“不敢,臣父只是尽了臣子的责任罢了。眼下臣父已经将重大的政事交给吴王处理。”
皇帝正色说道:“这就好,朕生平最讨厌乱臣贼子,恨不得能手刃天下逆贼,尔父若能顺天知命,归还朝政,朕说不定还能封他一个王爷当当,让他过过瘾。”
徐知诰战战兢兢道:“外臣领命!”
皇帝见状,知道达到了效果,满意地说道:“退下吧。”
徐知诰缓缓向后退去。只听得皇帝声音传来:“契丹使者上前!”
那胡人使者三步并作两步,跪下说了一番呜哩哇啦的胡言胡语,在场没有几人能听懂,连皇帝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通事官连忙出班跪下,对着陛下说道:“契丹使节的意思是他奉契丹可汗之意,前来拜见陛下,愿陛下早日一统中原。”
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想这契丹乃是父王的仇敌,想当年父王临终之时,交给朕三支箭,让朕消灭三个敌人,这三个敌人分别是伪梁、伪燕和契丹,当下伪梁、伪燕尽数消灭,只有这契丹逃到化外之地,难以追剿。却不曾想契丹竟然主动来朝,如何不令他高兴万分?
皇帝故作温和的说道:“契丹使节平身。”
契丹使者嘴里有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任谁都明白这是谢恩的意思。
皇帝开门见山道:“契丹特使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契丹使者听不懂这么长的汉语,看向通事,通事连忙将皇帝的意思给他转换成契丹话,他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说说了一大通。通事连忙翻译道:“陛下,臣奉契丹可汗之命,前来祝贺大唐伐蜀之战首胜,相信不久之后,中原各国都会被陛下统一,若能如此,陛下的功绩可比前唐太宗皇帝。那时契丹可汗将依照回鹘惯例,拥护陛下为天可汗,世代侍奉陛下。希望陛下不要以往日的仇恨为念,拒绝可汗的心意。”
听了这么一大通的翻译,皇帝眉开眼笑。他连连说道:“契丹可汗能够派使节来朝,已经出乎朕意。更何况契丹可汗识时务,顺从天命,更是难得。来啊,赏契丹特使。”
小黄门连忙将准备好的丝绸端了上来,交给契丹使节的副手。契丹使者连连下跪谢恩。
皇帝激动地说道:“朕若是做了天可汗,当仿效前唐故事,封契丹可汗为北面大可汗,为朕守护北方边境,同时,朕也会将公主嫁给你们可汗,让契丹与中原成为永世盟友,你看如何?”皇帝看着契丹使节,期待他的答复。
契丹使节连忙跪下说道:“若能如此,当是百姓之福,臣提前祝愿陛下一统中原、万寿无疆!”
几句话说的皇帝哈哈大笑。朝会过后,皇帝安排了宴会款待两位使节,皇帝没有莅临,只派了中书舍人冯道作为宴会主持。
冯道异常高兴,连连向两位使者敬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道已有几分醉意,开口说道:“我早在投奔陛下之前,就知道陛下绝非一般人所能及,此次伐蜀必定大胜,两位使节回去之后,好好准备,让吴王、可汗亲自来觐见吧!”
徐知诰也已醉醺醺的,口无遮拦道:“依外臣看来,陛下恐怕是难以统一天下了。未胜先骄,恐怕不是百姓之福。”
冯道听了,醉意瞬间吓醒了一大半。向着左右说道:“吴国使节醉了,扶他进去休息吧!”左右连忙搀扶着徐知诰去了。徐知诰瞬间酒醒,为自己的失言自责了起来,自己平日慎重,怎么今日口不择言?于是他继续装作醉酒的样子,任由左右将他搀扶出去。契丹使节见状,也告辞往驿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