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方离漳州城已不足三十里,是否继续追击?”一名宋军副将一边追击一边对着吴希奭询问道。
“停止追击!把鞑子人头砍下,打扫战场,全军迅速撤离。”吴希奭看着前方溃败的蒙古骑兵,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下达了军令。
副将连忙招呼宋军赶快收割首级,搜刮浮财,扒掉鞑子的铠甲,捡起鞑子兵器,带上蒙古骑兵的军旗,牵走没有受伤的战马。
战场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裤衩子都给带走了……
甚至死去的战马也被砍成块状带走。
人多力量大,战场很快打扫完毕。
发了财的士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乐得合不上嘴,分享着自己搜了多少浮财。
……
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吊眼农民军大营。
但见,农民军将士们一个个血染战袍。
轻伤员们互相搀扶着、倚靠着坐在地上。
冷兵器时代,刀伤给人造成的疼痛是非常剧烈的。
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一个个撕心裂肺的呻吟着,哭喊着。
一场惨烈的大战结束,整个大营伤兵满员,一些重伤者已经昏死过去。
这个时代的军队,基本上没有专业的随军军医。都是有经验的老兵包扎伤口,而中了箭的伤兵们被切开伤口,拔出箭头,然后简单包扎一下。
至于说这些伤兵能不能活下来,完全靠自己了。
家属们哭喊着在死人堆里寻找着自己亲人、孩子……
“大举,伤亡如何?”吴希奭看着眼前的惨状悲愤地问道。
“禀吴将军,我部士卒、家属阵亡共4千余人,伤兵无数。此前我部刚经历一场大败,如今又损失惨重,恐怕已经无力再战了。”陈吊眼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大举,斩获多少?”吴希奭问道。
“吴将军,已经统计出来了,此战我部血战蒙古骑兵,共斩杀810人,俘虏120名蒙古伤兵。”
“大举辛苦了,我等适才追击途中,共斩首310级。奈何离漳州太近,不能继续追击。”吴希奭说道。
“吴将军威武,大举在此多谢朝廷支援,多谢吴将军。”陈吊眼对着南方行了一礼,又抱拳对吴希奭说道。
“大举,我还是来晚了啊。朝廷日前书信文丞相,让文丞相联络各地义军,汇聚海丰。然则,陈懿、陈兴二贼受朝廷招抚,不思报效朝廷,仍然祸害百姓,为害甚烈。前日文丞相已经带兵控制潮州城,二贼被诛。”吴希奭看着陈吊眼,心情沉重地说道。
“如此甚好,此等欺压百姓祸害乡邻之徒,死有余辜。”陈吊眼道。
“大举啊,有些事情你还未了解,当今陛下虽然年幼,但是如天神下凡一般,朝廷已经有了新气息,假以时日,我朝必能中兴!”吴希奭对着碙州方向弯腰一拜,说道。
“哦,听闻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不过才六七岁,能有如此作为?”陈吊眼望着吴希奭不解地问道。
“哈哈,这是前些时日陛下给文丞相的书信。来之前,文丞相特意让某把书信带来,让大举一观。”吴希奭面带崇敬地说道。
片刻之后,陈吊眼看完书信,表情失色。
“这,这!吴将军,陛下有如此谋略?闻所未闻,简直闻所未闻啊!”陈吊眼满眼惊奇地问道。
“哈哈,这下大举放心了吧。我朝中兴有望啊!”吴希奭举起右拳,目光坚定地说道!
“快快快!”
就在这个时候,剩余2千余名宋军步卒在杜浒的带领下,奔跑过来。
“末将来迟,请吴将军治罪!”杜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着吴希奭说道。
“无妨,速速带人建立防线,注意警戒!其余人等救治伤员,安抚家属,准备埋锅造饭!”吴希奭说道。
“末将得令!”杜浒大声领命而去。
吴希奭道:“来人,把鞑子首级放一会血,硝制完成,带回潮州。”
“得令!”身边的副将抱拳道。
硝制就是用石灰粉脱水,这样首级不易腐烂,可以长时间保存。古代报功,朝廷是要查验首级的,鞑子和汉人不一样,很好区别,基本上很难做到杀良冒功。
上百口大锅已经烧了起来,马肉掺着粮食一起煮了起来,撒了些许盐巴的马肉香味渐渐传来,香气十足。
不多时,宋军士卒先给轻伤员们盛上一碗肉粥,那些受伤较重的则以稀米粥为主。
由于陈吊眼这边粮草匮乏,平日里缺吃少穿,如今难得有肉吃,数万军民坐在地上,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
民以食为天,人只有吃饱饭,才能有生存下去的勇气。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古代灾年,但凡朝廷赈灾,又有多少粮食能到饥民口中?出了京师,粮草少一半,走在路上再少一半,到了受灾地又能剩下多少?
可怜灾民嗷嗷待哺,天下之大又有几人真正关心他们的死活?官员、士绅、牙行互相勾结,逼得百姓卖儿卖女。
年轻的男子卖去当了奴仆,年轻的女子受尽凌辱。至于年老体衰者,如废物一般丢弃而无人问津。
就算朝廷支起了粥棚,那也不是你想吃就能吃到的!又有多少年轻的女子为了一口吃食,面部麻木地走到官老爷搭起的帷帐里面,只为了一张小纸条。
乱世灾年人命贱如狗,人命如草芥。
漫天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着,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大营之中,失去亲人的百姓互相搀扶,无助地哭泣着。
哭吧,哭吧,这个时候,人只有放声大哭,或许才能将心中的悲伤、恐惧发泄出来。
一颗颗鞑子人头,一具具宋朝军民尸体堆积在一旁。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农民军残破的大营。
农历四月底的江南地区,气温已经热了起来。三千宋军在杜浒的带领下,忙着掩埋宋朝军民以及被击杀的元军尸体,防止瘟疫爆发。
一个半时辰之后,数万军民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而吴希奭也下达了撤往潮州的命令。
杜浒带着一千宋军走在前面,吴希奭和陈吊眼领着数万农民军走在队伍中间,五百骑兵则走在最后面。
数万人马,伤兵满营。
受伤的士卒和百姓折断树木做成拐杖,重伤员们则由宋军士兵用简易的担架轮流抬着。
没有受伤的百姓人心惶惶,扶老携幼,背着包裹,推着小车,挑着担子,在队伍中间缓慢地行走着。
吴希奭抬头看了看天空,时候已经不早了,又看了看眼前一望无际的队伍。
军民混杂,行走如此缓慢,按照这个速度,一日不过二十里路。
此去潮州近四百里路,十日之内都无法到达,一旦被元军追击报复,既无险可守,仓促之间又无法列阵迎敌,必遭惨败,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危机四伏!
“来人,让斥候四面出击,打探元军动向,特别是漳州方向,若事急不必撤回,以烟花为号!”吴希奭对着传令兵喊道。
“得令!”斥候调转马头,四散而去。
“李二牛!”吴希奭大声喊道。
“卑职在!”李二牛抱拳答道。
“你速带人速回潮州,将我军情况报与丞相,让丞相早做打算。”吴希奭对着李二牛喊道。
“卑职尊令!”李二牛对着吴希奭抱抱拳答道。
“你们几个随我来!”李二牛对着手下的几名骑兵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