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的操练渐入佳境,终于又搞定了一件事情,此刻赵昺的心情觉得挺好。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心情大好的赵昺,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文天祥等人虽然觉得皇帝唱歌似乎有点不妥,但仔细一听皇帝唱的这小曲儿朗朗上口、抑扬顿挫的还挺好听。
只不过很短暂的时间,赵昺的歌声就被训练场上的各种声响淹没了。
赵昺感叹,自己又何尝不是那背着重重壳的蜗牛,一步一步向前行走。
在穿着便服锦衣卫的护卫下,赵昺乘坐马车离开了文天祥的驻地,继续前行。
一路走走看看。
荒野之上,险要位置,无数的辅兵和百姓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正拿着工具挖着深沟。
眼前呈现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深达两米,宽约三米的壕沟。
目光由近及远,一个个黑点好似蚂蚁一般。
如蝼蚁一般的百姓、士卒,此时却爆发出无比惊人的力量!
此时的大宋军民,只为了不让鞑子掠夺他们的财富,霸占他们的妻女,正在用实际行动扞卫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
人群之中,赫然出现着宫中太监的身影,衣服上、鞋子上满是泥土。
红色的宫衣,正是内廷李公公。
“诸位放心,官家自然会挡住鞑子的。大家伙加把劲,把这沟挖的再深一点,宽一些。这狗鞑子要是真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关于太监,宋朝不叫太监,叫内侍、内臣、宦者,又叫中官。
宋朝也不称呼某太监为某公公,一般称其为“中贵人”,这也是一种尊称。
高级太监称为“大官”,中等太监一般称为“阁长”。
宋朝太监机构分为两个:
一是内侍省,称为前省,负责掖庭(宫中旁舍,宫女居住的地方)、洒扫、杂役、内坊等。
二是入内内侍省,称为后省。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入内内侍省更接近皇帝本人,负责侍奉宫廷内生活事务。
南宋高宗绍兴年间,赵构废除内侍省,并入入内内侍省。
(本书按照阅读习惯仍然称呼某太监为某公公。无他,习惯尔。)
李公公忙的满头大汗,声音喊得有些沙哑。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回应着眼前的这位大太监。
百姓们甚至不少士卒的脸上都露着一片愁云。
乱世之中,朝不保夕,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害怕这难得的短暂的美好,再一次失去。
市静人逃赋,江宽客避兵……
就是这个道理。
“乡亲们,谁给大伙儿分的地?谁给大伙儿发的钱粮?”
“这自古以来,可有百姓干活给工钱的?”
“这都是咱们的赵官家给的,这点苦咱们要是都受不住,那咱们不如想想要是鞑子来了,大家伙儿能有好的么?家里的妻儿老小还怎么活命?”
“大家伙儿都想想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难道还想和北边那些人一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么?”
“家里面有当兵的,你们可以打听打听,官家可曾少给了一个铜板的粮饷?”
李公公滔滔不绝,讲的口干舌燥却顾不上喝上一口水,不停地大声疾呼。
“乡亲们,自从来到这琼州之后,赵官家给咱们盖房子、分土地、发粮食,自古以来,你们可曾听说过这样的官家?”
原本默不作声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道声音。
“没有!”
“对,没听说过!”
有一人带头,旁边的人也豁出去了。
“官家对咱老百姓那是没得说的,闻所未闻。”
不多时,有更多的百姓不断回应着。
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们,热情终于被点燃了,忘记了鞑子的凶残,忘记了害怕,这一刻他们只想着如何保卫自己的家园。
“还有你,铁牛,咱家可是听说你刚娶了个寡妇。”
“这笔账咱家可是给你记下了。”
名叫铁牛的憨憨神色马上紧张起来,呆在那想着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宫里的贵人。
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究竟什么时候惹下了祸端。
这一刻铁牛忘记了干活,呼吸有些沉重,悬着的心更紧了……
“铁牛,咱家今儿个可是把话撂下了。到了明年秋收的时候你要是还生不出个大胖小子,到时候不等鞑子来抢了你的媳妇,咱家可要先抢回去了。”
李公公半开玩笑地说道。
“哈哈!”
“哈哈哈哈!”
在一旁挖沟干活的辅兵和百姓听了之后,看着铁牛放声大笑起来。
有的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有的人甚至扶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李公公说的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一个内侍,棒子或许还在,但是两颗球球必定是没了的……
铁牛这个不善言辞的庄稼汉,听了之后脸憋得通红,杵在那,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赵昺从车里走出来,笑骂一句:“你个没卵子的狗才,你抢人家媳妇想干啥?”
李公公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道:“臣,李恩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恕罪,臣开玩笑的,陛下明鉴,臣就算抢了,也用不起啊。”
军民们看到赵昺,也都纷纷跪地口称万岁。
(不管是宋朝,还是明朝,高级太监都是可以自称“臣”的。)
“噗嗤。”
一句“用不起”让赵昺忍不住笑起来。
“好了,都起来了吧,李公公说的对,咱们啊,只有拿起武器,才能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的妻儿老小。”
“鞑子也特酿的是两个膀子扛一个脑袋,怕个球!鞑子不来,朕还想找他们呢!他们要是敢来,咱们就一起干特酿的!”
赵昺站在挖沟堆积而成的一处土坡上,大声说道。
“对,陛下说的对,干特酿的!”李恩平也在一旁大声呼应着。
“干特酿的!”
“对,干特酿的!”
“对,就算战死了,家里人也没什么顾虑的。大不了,老子一命换一命!”
百姓、士卒们振臂高呼!
乱世之中,人们早已经看惯了生死。
本以为自己也将变成路边累累白骨的他们岂能不知道,是赵昺对他们的不离不弃,是赵昺带领他们一路南撤,是赵昺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一群大老粗听到赵昺如此说话,感觉到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也能如此接地气,一个个摩拳擦掌,悲观情绪一扫而空。
赵昺告别忙碌的军民,再次坐上马车,朝着澄迈进发。
“武垒,前面可是澄迈县城?”赵昺掀起车帘问道。
“回官家,前面正是澄迈县。官家可要进城?”武垒骑着马在旁边回道。
“进城吧。”赵昺放下帘子说道。
(澄迈县地势平坦,河流众多,制作水泥原材料的石灰石储备丰富,另外铅矿资源亦颇为丰富。“铅”,可是制作弹丸必不可少的。)
大战临近,城防内紧外松。
悄然之间澄迈县城墙门口把守的士卒明显增多了起来,查验也比往日更是严格。
虽然看似平静,但那些头脑灵活之人也能从中看出一二。
城门口锦衣卫、当地驻军、衙役三方人马联合巡查着。
出入者不论是谁,一律逐一检查,对于车辆的检查则更加严格。
赵昺进城还是很方便的,倒不是说赵昺暴露了皇帝的身份,而是随行护卫武垒的原因。
至少在城门口当值的锦衣卫们还是有点眼力劲的。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既然来了就要走一走,看一看,这也是赵昺的习惯。
下了马车的赵昺,一路步行,走在碎石铺设的路上。
道路两旁各式商铺、酒楼、茶社,以及那种青色的楼。
远远看去,一块崭新的大红字体的匾额高挂在一处坐北朝南的院落大门上方,屋檐之下。
上书,“大宋澄迈税务局。”
大红色的字体,异常醒目,吸引了赵昺的注意力。
一群商人谈笑风生,跨过门槛,兴高采烈地进进出出着。
这一幕,再次引起了赵昺的兴趣。
“走,咱进去看看。”一时兴起的赵昺转过身直奔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