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焦山之战”,张世杰的心中也是充满了不甘、绝望,甚至在其心里也带着些许愤怒。
此时的张世杰脑海中回忆着三四年前的那场发生在长江上的,也是整个宋朝最后一道防线的那场水战。
又想起了赵昺一年前就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千万不要把战船锁在一起。”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无法彻底想明白官家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莫非赵官家能未卜先知,事先猜到自己打算在崖山海域和元军展开决战?
难道说官家又猜到了自己打算再次把战船锁起来?
“难道……”
短时间内无法彻底理解的张世杰干脆收起了心神,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官家,请下旨吧。”张世杰说道。
“不急,文丞相和大举还在前往伏击点的路上。”赵昺摆摆手,说道。
“张将军可别急于复仇一下子就把这惠州城给打下来了。”赵昺哈哈一笑,说道。
“官家放心,臣省得。臣一定把握好火候,既让刘深这二鞑子觉得守不住惠州,又不能让他看到破绽。”张世杰回答道。
此战的关键在于火候,要让元军觉得惠州城岌岌可危,旦夕之间就要被攻破。只有这样,才能让刘深派出信使去广州求援。
只有阿术派出援军,才能实现半路设伏,围点打援的战略目标。
这个目标一旦实现,便可以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这样才能扭转兵力上不足的劣势。
待到双方兵力达到某种平衡,就是宋元在广州府决战的时候。
赵昺有理由相信在正面战场,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宋军取胜是必然的结局。
只要在雷雨天气之前大量杀伤元军,即便后期遭遇恶劣天气也不足为虑。
毕竟双方在装备、训练以及士气上都不在一个层次。
“点香!给刘深那元贼一炷香的时间!”赵昺下令道。
一名锦衣卫兵士骑着马来到城前一箭之地,把一根用火折子点燃的香插在地上。
然后对着城头大喊道:“兀那元贼,我家皇帝陛下说了,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内再不开门投降,待我天兵杀进城去,定叫尔等鸡犬不留!”
说完,也不等城头上的元军答话,拍马返回本阵之中。
“万户长请看,南朝在前面点燃了一炷香。”叛将程鹏飞对刘深说道。
南宋末期,数十年波澜壮阔的抗蒙之战中,各路英雄可歌可泣。
同时,也有很多是受到了排挤、打压,亦或者为了保全城中百姓而无奈投降蒙元的。
当然了,更多的是主动投降的。
在宋蒙长达近半个世纪的战争中,南宋投降元朝的中高级将领就有一百多人。
其中有两人对于南宋的灭亡起到了关键作用,一个是被孟珙称赞为“赛存孝”的刘整;另一人就是吕文焕。
程鹏飞原本为鄂州(武汉)都统,也属于吕文焕旧部。
吕文焕的一声招呼,此人便献城投降。
这些主动投降的宋将皆把自己投降的责任推卸到贾似道身上。
元臣董文忠将这些南宋降将一顿咒骂:“似道薄汝,而君则爵以贵汝,禄以富汝,未尝汝薄也。不战而坐视亡国,如臣节何?”
就是说当年贾似道亏欠你们,南宋皇帝何曾亏欠你们。南宋用人之际,你们一个个不战而降,做臣子的气节何在?
忽必烈听了之后,非常欣赏董文忠的评价。
史书记载:“上深善之。”
也就是说忽必烈非常赞同董文忠说的话。
包括文天祥痛骂吕文焕之时,元朝名相伯颜也称赞文天祥心直口快,乃性情中人。
可见对于这些投降的南宋官员、将领,虽然忽必烈仍然给予了高官厚禄,但实际上并不信任。
甚至到了明朝,朱家太祖亲自下旨蒲寿庚、黄万石的后人永世为贱籍。
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名义上是为赵宋复仇,实际上是让那些不战而降的投降派受到惩罚,令乱臣贼子胆战心惊。
不管是徐直谅还是程鹏飞都是一样,都是主动投降,不可饶恕之徒。
这些人的名字早就按照赵昺的旨意,在赵与珞的小本本上记着呢。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呵呵,传我将令!弓箭手到位,准备迎敌!”刘深也不多话,直接下令准备开战。
一声令下,一大波弓箭手走到女墙边,取出箭矢,注视着远处的宋军,做好了随时射箭的准备。
“嘿,特么的,刘深这贼子,竟然还敢反抗!”赵昺通过望远镜,将城头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禁怒从心头起,怒骂道。
“不反抗?难道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砍脑壳啊?”站在一旁的武垒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嘟囔了一声。
“噗嗤!”
赵昺被逗乐了:“嘿,瞧你能的,不过你小子说得倒也挺在理的。”对于武垒的小声嘟囔,赵昺也不介意。因为无力反驳,人家说的有理啊。
哪有什么一炷香的时间,敌人就乖乖开门投降的道理。
“报!官家,时间已到。”一名士卒跑过来汇报道。
“张将军,这大炮开兮是怎么说的呢?”
“哈哈,官家,这大炮开兮轰特娘的!”
“一炮不行,再来一炮!”
“哈哈,官家好诗啊!”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朕只观战,不干预,战场上一切皆听从张将军的指挥。”
“臣遵旨!”
“来人,传我将令,先干他一炮!”
炮兵得到军令,只见最前面的火炮手们开始手忙脚乱的装填着弹药。
最中间的那门大炮显得速度更快,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刘将军,这难道就是传言中的南朝火炮?”惠州城墙上,程鹏飞指着宋军阵前的一排黑乎乎的炮筒说道。
“叫儿郎们小心一点,本将军倒要看看这传闻中的糜烂十里地的火炮究竟是何怪物!”刘深注视着宋军炮兵的一举一动。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声打雷般的巨响,眼前一个黑色的圆球急速朝着城门飞来!
刘深大吼一声:“快!都躲开!”,随后趴在地上。
半晌,刘深抬头观察四周,发现似乎并无任何异样。而此时,刘深手下的士兵们却哄堂大笑起来。
刘深一脸郁闷,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回答道:“回将军,您看!”刘深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门外不远处,一个黑乎乎的铁球跌落在城门口处,把地面砸了一个大坑。
刘深在心里怒骂道:“这他么的是个什么玩意?谁特么的说南朝火炮糜烂十里地的?老子非抽死他不可!”
“将军快看!”
刘深等人定睛一看,一名军官模样的宋军,一边在那怒不可恕的咒骂着,一边拿起皮鞭正在抽打刚才放炮的宋军士卒。
距离有些远,站在城墙上倒也听不清楚在那骂些什么,反正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
皮鞭下去,衣服破碎,打的这名宋军士卒满地打滚,不断地求饶着。
“这,这特么的也太狠了吧!”梁雄飞凑到徐直谅身边小声地说着。
“这是何操作?这两军阵前,还没开战,先把自己人揍一顿?”徐直谅也纳闷的不轻。
就在这时,剩余的百余门火炮,被点燃了引线。
而刚才还在满地打滚的宋军士卒,竟然又活蹦乱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站得高看得远,宋军这一波匪夷所思的操作令刘深产生了怀疑。
“莫非有诈?”刘深暗道。
就在刘深不解之时,只听见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